“听到了?”电话那头,david的语调没有起伏,却透出催促的意味。
“听…听到了,david哥。”秦月的声音发干,喉咙里挤出几个字。
电话挂断,只剩下沉闷的忙音。
交易大厅里,连服务器风扇的低鸣都格外清晰。
……
林清风回到公司时,迎接他的,就是这样一片死寂。
他从电梯间走出来,整个大厅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他身上。
没有人上来道贺,没有人出声。
那些目光里,崇拜和敬畏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复杂的情绪——怜悯,以及藏不住的幸灾乐祸。
daniel快步迎上来,压着嗓子,下巴朝角落那部黑色电话的方向点了点。
“清风,顶楼的电话。”
“秦小姐要见你。”
林清风的脚步停了一下。
他点了下头,没去看任何人的眼睛,脚步声平稳地踏过地砖,走向那部通往顶层的专用电梯。
电梯门在他面前滑开,里面空无一人,金属内壁映出他毫无表情的脸。
他走了进去。
随着电梯门合拢,压抑的议论声才在交易大厅里响了起来。
“完了,真的完了。”
“他这次太高调了!把卫然的局都给搅了,等于公开得罪了中环所有大佬,秦小姐怎么可能容他?”
“我可听说了,三年前的赵一凝师姐,就是功劳太大,行事太张扬,才被秦小姐亲手赶出港岛的。”
“一个实习生,爬得再快,在秦小姐眼里,终究只是个随时能换掉的人。”
秦月听着这些话,指甲掐进了掌心。
她嫉妒林清风达成了旁人无法企及的成就,又为他即将面临的处境感到一阵心悸。
电梯无声攀升。
轿厢内光洁的镜面倒映着上升的楼层数字,气氛随着每一次跳动都更压抑一分。
“叮。”
顶层到了。
电梯门滑开。
一条空旷、安静到诡异的走廊。
脚下的深灰色地毯厚实绵软,踩上去听不到任何声音,墙壁是纯粹的白,没有任何装饰。
走廊尽头,一扇由整块黑胡桃木制成的门。
david一动不动地站在门边。
林清风走近,他没有开口,只是侧过身用戴着白手套的手,推开了那扇厚重的门。
门后,是一个巨大到让人心慌的办公室。
这里与楼下的皓月资本截然不同。
没有闪动的屏幕,没有成堆的文件,只有极致的简约和空旷。
一张黄花梨长案,几把圈椅,墙角一尊青瓷。
办公室的一整面墙,是巨大的智能调光玻璃,正实时投映着维多利亚港的全景,云层低垂。
一个女人背对着他,站在玻璃墙前。
她穿着白色真丝衬衫和黑色阔腿裤,身形清瘦,却有种强大的气场,让这间空旷的办公室显得格外压抑。
她就是皓月资本的掌权者,林清风的大师姐,秦知。
林清风走进去,身后的门被david无声关上。
办公室里,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秦知没有回头,目光落在窗外卷动的云层上,声音平直,不带任何情绪。
“你毁了卫然的局,也破坏了师门的规矩。”
这句话不是质问,而是结论。
“从沪市到港岛,你每到一处,都要打破原有的秩序。”
“你管这个叫胜利?”
她的声音很轻,却精准地指出了他所有胜利背后,那些被忽略的巨大代价。
她慢慢转过身。
那是一张美到失真的脸,三十岁上下,皮肤通透,五官无可挑剔。
但她看过来时,视线不带任何情绪,正在分析他的每一个细节,评估他的价值。
“师父让你来港岛,是学‘藏’,不是学‘狂’。”
她走向林清风,高跟鞋踩在地面上,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她走到他面前,伸出手指,在面前的黄花梨木长案上轻轻一点。
长案光滑的表面上,亮起一道光。
她将一份文件投影在桌面上,推到林清风面前。
是港交所合规部门发来的内部加密问询函,标题刺眼——《关于皓月资本在华创科技私有化事件中可能存在的舆论引导行为问询》。
“你这次惹出的麻烦,是我帮你处理的。”
“但是,师门的规矩,不能破。”
秦知收回手,直视着林清风。
“你的考验,还没完。”
她说完,转身走回那面巨大的玻璃墙前。
手指在光滑的玻璃表面上划过。
窗外维多利亚港的壮丽景色,迅速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张K线图。
一条陡峭的红色曲线从最高点垂直落下,图形的惨状让人心惊。
股价在一年之内,从近一百美元的高点一路崩塌,跌幅超过95%,如今在五美元的底部几乎停止波动。
K线图旁边,是公司的名字。
“星尘科技”
秦知的声音在空旷的办公室里回响,语气平铺直叙,不带感情。
“纳斯达克上市公司,师门通过海外基金控股。”
“一年前,全球顶尖的光子芯片设计公司,市值三百亿美金。”
“半年前,核心技术团队被对手挖走,整体叛逃。”
“三个月前,资金链断裂,所有项目停摆。”
“现在,它名存实亡,市值不到十五亿。”
秦知转过头,视线落在林清风身上,再也没有移开。
她向他下达了,一个来自师门的,真正的,终极考验。
“这是师门的一个失败项目。”
“我给你三个月时间。”
她顿了顿,一字一句,语气冷硬。
“去,给它擦干净。”
“否则,你就自己躺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