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窗外,沪市的黄昏正在降临,无数大楼的玻璃幕墙反射着残阳,冷硬又刺目。
“回城西。”林清风开口,声音里没有情绪。
“回……回城西?”何洁愣住了,他以为林清风会马上下令,调集那十个亿的资金,冲进“天华建材”的盘口,与对方展开激烈的多空厮杀。
“林先生,那‘天华建材’……”
“让他挂着。”林清风打断他,语气里透着一股不耐。
“他想用三个亿把股价抬上去,那就让他先在那个高位上待一会儿。”
“价位越高,崩盘的时候,才越惨。”
何洁从后视镜里,看到林清风那张年轻却毫无表情的脸,一股凉意从背脊窜起。
他不敢再多问一个字,只是急打方向盘,将车子调头,汇入返回城西数据中心的车流。
车子在路上飞驰。
林清风拿起那部属于“手术刀”小组的加密通讯器,直接拨给了赵一凝。
“他反击了。”林清风开门见山。
“三个亿,封死涨停。”
电话那头,赵一凝的声音听起来没有任何意外,反而带了一点玩味。
“看来你把他逼急了。十个亿的资金,够不够你把涨停板砸开?”
“不够。”林清风给出了一个让旁边何洁心脏险些停跳的回答。
“如果只是‘天华建材’,十个亿足够把它砸到连续跌停。”
“但他不是一个人在操作。”
林清风的指尖在光滑的窗玻璃上划过。
“陈东在沪市经营了二十年,他的关系网里,除了魏江这种给他办事的,还有不少利益捆绑的盟友。”
“他现在能一口气拿出三个亿,其中至少有一半,是来自这些盟友的支援。”
“他们联合起来,以为这样就能挡住我。”
“我要做的,不是去硬撼‘天华建材’的涨停板,而是把他那些盟友,一个一个地解决掉。”
赵一凝那边安静了两秒。
“你想动他的盟友?”
“没错。”
“资料库的最高权限已经对你开放。”赵一凝的回答干脆利落,“整个情报组,二十四小时待命,配合你的行动。”
“我不管你怎么做,我要看到他的联盟崩溃的结果。”
“好。”
通话结束。
一个小时后。
沪市城西数据中心,三号机房。
这里与其说是机房,不如说是一个独立的金融交易指挥中心。
整栋楼被清空,安保等级提到了最高。
巨大的环形屏幕墙上,无数条数据流正在飞速滚落。
几十个穿着南英资本制服的顶尖交易员和分析师坐在各自的工位前,鸦雀无声,整个空间里只有键盘清脆的敲击声和服务器风扇的低鸣。
这里,就是“手术刀”小组的核心。
林清风走上位于指挥室最上层的总指挥台。
他没有坐下,只是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下方忙碌的交易大厅。
何洁快步跟上,将一份刚刚打印出来的、热乎的加密文件递给他。
“林先生,这是根据您的要求,筛选出的陈东核心利益盟友名单。”
林清风接过文件,视线快速扫过。
名单上罗列着十几个名字,每一个名字背后,都代表着沪市一个响当当的企业。
他的视线,最终停在了第二个名字上。
王振华,沪市重工董事长。
陈东的发小,也是他商业体系中,最坚定、最核心的盟友。
在陈东这些年的多次危机中,王振华都是第一个站出来提供资金支持的人。
“沪市重工。”林清风吐出四个字。
他拿起指挥台上的内部通讯话筒,声音通过扩音系统,清晰地传到指挥室的每一个角落。
“‘手术刀’小组,听我指令。”
下方所有交易员的动作,齐齐一顿,抬头望向总指挥台。
“第一任务目标:沪市重工,代码,股价2.18元。”
“任务要求:不计成本,无差别抛售。”
“我要在一个小时之内,看到它跌停。”
指令下达,整个指挥室的气氛立时变得肃杀。
何洁站在一旁,手心全是汗。
她终于明白了林清风的计划。
陈东和王振华,利益深度捆绑,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陈东现在正倾尽全力在“天华建材”的盘口上死守,他调用的资金里,必然有王振华的沪市重工做担保。
现在,林清风根本不理会“天华建材”那个涨停板,而是直接动用重金,猛攻王振华的公司!
这等于在陈东全力护盘的时候,直接切断了他的资金来源!
王振华如果想自保,就必须马上从支援陈东的行动中抽回资金,回防自己的公司。
而他一旦抽资,“天华建材”那三个亿的涨停封单,将立即崩塌一个巨大的缺口!
这一招,是直接摧毁他的资金链!
“资金,分三批注入!”
“第一批,两个亿!现在,马上执行!”
林清风对着话筒,下达了最后的攻击指令。
“是!”
下方,交易组长一声怒吼。
下一秒,指挥室里响起了密集的键盘敲击声。
巨大的环形屏幕墙上,沪市重工那根平稳的红色分时线,在屏幕的右上角,戛然而止。
紧接着,一个巨额的绿色卖盘,毫无征兆地出现在盘口上,狠狠地砸了下来!
十万手!
十五万手!
二十万手!
....
海量的卖单顷刻间就覆盖了所有的买盘,分时图上的那根线,失去了任何支撑,以一种接近垂直的角度,朝着屏幕的右下角,急速坠落!
没有挣扎,没有反抗。
只有碾压!
……
同一时间。
沪市最高档的私人会所“雍福会”内。
陈东刚刚挂断一个又一个电话,他的脸上带着力战之后的潮红。
“天华建材”的强势涨停,让他那些原本有些动摇的盟友,重新恢复了信心。
他端起一杯八二年的拉菲,得意地对坐在对面的王振华说:
“振华,看到了吗?那个姓林的年轻人,不过如此。”
“他以为弄掉一个吴国栋,就能吓住我?”
“在沪市,光有钱和胆子,是没用的!”
王振华也笑着举杯:“东哥说的是,一个小辈,还能翻了天不成?”
就在这时王振华的私人电话骤然响了起来,铃声尖锐刺耳,划破了包厢内奢靡的空气。
是他的首席操盘手打来的。
王振华皱着眉接起,不耐烦地问:“什么事,火急火燎的!”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因为极度恐惧而完全变调的哭喊声:
“王董!出事了!!”
“我们的股价……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