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好了。”
“大爷，但我需要钱。”
林清风的声音不大，但在安静的屋子里，每个字都透着一股决绝。
李大爷靠在藤椅上，手里盘核桃的动作没停，只是抬了抬眼皮：“你账上不是还有一万多可用资金？”
“不够。”
林清风摇头，他的目光重新落回屏幕上，“张博的这个局，做得太大，太狠了。”
“他用三万手的假单，撬动了整个市场的恐慌。”
“现在跌停板上，全是散户割下来的肉。”
“这种机会，百年难遇。”
“只用一万多块钱去吃，太浪费了。”
他转过头，直视着李大爷的眼睛：“大爷，您有办法吗？”
“我需要更多的子弹，越多越好。”
“这一仗，我要从张博身上，割下一块肉来！”
李大爷看着他，那双浑浊的眼睛里，第一次有了神采。
他沉默了很久，久到林清风以为他要拒绝。
“厨房，第二个柜子，里面有个铁盒子。”
李大爷终于开口。
林清风起身，冲进厨房。
他打开那个掉漆的木柜，在最里面摸到了一个触感冰凉、分量不轻的铁盒子。
盒子没有锁，打开来，里面不是什么存折或者银行卡，而是一沓用牛皮纸包着的老旧文件，和一部款式老旧的黑色诺基亚手机。
“把手机拿出来。”
李大爷的声音从客厅传来。
林清风拿起那部手机，入手很沉，机身上全是岁月的划痕。
他走回客厅，把手机递给李大爷。
李大爷接过手机，熟练地打开后盖，从里面抽出一张电话卡，递给林清风。
“这是张不记名的卡，打个电话。”
李大爷报出了一个号码，“告诉他，你要‘拆借’一笔钱，就说，是‘老茶客’让你打的。”
林清风的心跳快了一拍。
“拆借”在他们这个行当里意味着什么，他很清楚。
这不是普通的借贷，这是圈内人调动资金的黑话，通常伴随着极高的利息和风险。
他没有犹豫，用自己的手机换上那张卡，拨通了那个号码。
电话响了两声就被接起，那头是一个听不出年纪的、有些沙哑的男声：“喂？”
“你好，”
林清风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是‘老茶客’让我找您的，我需要一笔资金。”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问道：“多少？用多久？”
“三十万。今天用，明天还。”
“呵，”
那人笑了一声，“年轻人，胃口不小。”
“一日内拆借，规矩懂吗？”
“懂。”
“万五的利息，盈利部分，您抽三成。”
林清风报出了行内的价码。
“成交。”
对方回答得干脆利落，“华泰证券的账户是吧？五分钟后，钱到账。”
电话挂断。
林清风感觉自己的手心全是汗。
三十万，加上自己账户持股的四万多，再加上陈曦给的一万劳务费，接近三十六万。
但这笔三十万的借贷款，他只能用一天。
明天收盘前，必须连本带息地还回去。
赢了，他离二十万的目标就近了一大步。
输了，他将一无所有，并且背上巨额的债务。
他没有退路。
不到五分钟，他的手机收到一条短信，是券商发来的资金到账提醒。
三十万，分文不差。
他抬起头，看向李大爷：“大爷，钱到了。”
李大爷点了点头，指了指屏幕：“你的奇兵，该出动了。”
林清风平复下心情，重新握住鼠标。
他没有直接在跌停板上挂单买入。
张博的团队一定在用高频软件监控着盘口的一举一动。
如果一笔三十多万的大单突然出现在买盘，必然会引起他们的警觉。
他要把这三十六万，拆分成无数笔小单。
九十九手，一百三十手，七十八手……
他学着上午主力吸筹的样子，把自己的资金伪装成无数个正在抄底的散户，悄无声息地，在跌停板的位置，一点一点地，把他能买到的所有抛售筹码，全部买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上午十点半，十一点，十一点半。
整个上午，“天山水泥”的股价始终停留在跌停板上，分毫未动。
股吧里，哀鸿遍野。
“完了，彻底完了，下午开盘估计都打不开了。”
“我早上割了，亏了八个点，现在看来是割对了。”
“华泰首席牛逼！这预测太准了！”
在华泰证券总部的交易室里，张博正端着一杯咖啡，悠闲地看着屏幕上那片绿油油的“大基建”板块。
“张博，数据有点不对劲。”
一个戴着眼镜的研究员快步走到他身边，指着屏幕上的数据流，“你看，‘天山水泥’虽然封死在跌停，但上午的成交量，超过了五个亿。”
“这不正常。”
“按理说，这种恐慌盘，成交量应该会快速萎缩才对。”
张博扫了一眼，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有什么不正常的？”
“说明被套的人多，都急着跑路而已。”
“量大，说明恐慌情绪更浓，这是好事。”
“下午，继续加大空头头寸，我要让这只票，连续三天都封死在跌停板上。”
下午一点，准时开盘。
“天山水泥”的跌停板，依旧纹丝不动。
林清风的账户里，三十六万的资金已经全部变成了持仓。
他放在键盘上的手，指节已经因为用力而发白。
他在等。
等一个信号。
一点三十分。
两点。
两点三十分。
距离收盘只剩下最后半个小时。
市场的情绪已经从恐慌，变成了绝望。
所有人都认定，“天山水泥”今天已经没有希望了。
就在这时，一直沉寂的盘口，突然动了。
一笔两万手的买单，凭空出现在买一的位置，紧接着又是一笔三万手买单将跌停板上所有的卖单，全部扫空！
跌停板，被打开了！
“来了！”
林清风低吼一声，精神亢奋到了极点。
华泰证券交易室里，那个研究员发出一声惊呼：“张博！有大资金进场撬板了！”
张博面色一沉，放下咖啡杯：“慌什么！不过是套在里面的资金自救而已！融券给我砸！把它砸回去！”
指令下达，数万手的卖单涌出，企图重新把股价按回跌停。
但这一次，他们砸下去的单子，却被一股更强大的买盘尽数吸收，未对盘面造成丝毫影响。
股价，开始向上反攻！
-9%！
-8%！
-7%！
“怎么回事？！”
张博的额头渗出了汗，“买盘是哪里来的？！”
“查不出来！单子太碎了，看起来是无数个散户账户在同时买进！”
研究员的声音带上了惊慌。
林清风的眼睛死死盯着屏幕。
他断定，这不是散户，这是他的“同盟军”！
是市场上其他看懂了这个局的聪明资金，他们和他一样，选择了在最后时刻，发动总攻！
张博的空头头寸，此时腹背受敌。
他们不仅要面对来自下方的抄底买盘，还要面对那些上午被套、现在看到股价反弹，急于跟风的散户买盘。
多空双方，在-6%这个位置，展开了激烈的争夺！
巨量的成交额，让这只股票飞速冲上了整个市场的成交额排行榜第一名。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来。
“顶住！给我顶住！”
张博的眼睛红了，对着交易员们咆哮。
他不能输，他的模型不能错！
他孤注一掷，把自己能动用的所有空头头寸，全部押了上去！
然而，就在他下达指令的同时，盘面上，一股比之前所有买盘加起来都更庞大的力量，出现了。
一张超过十万手的超级买单，直接出现在买盘上。
那根在-5.5%挣扎的分时线，被这股力量抓住，以一个近乎垂直的角度，猛地调头向上！
-3%！
0%！
3%！
6%！
9%！
“地天板！”
李大爷的屋子里，林清风看着那根刺眼的红色直线，从喉咙里挤出了这三个字。
从跌停到涨停，只用了不到十五分钟。
他切换到自己的账户界面。
账户总资产那一栏，一个他从未见过的数字，明晃晃地显示在那里。
四十二万七千。
扣掉三十万的本金和利息（万五加三成收益），一天，净赚四万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