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休整后,小队再次出发,穿越布满裂痕的广场,朝着那座散发着稳定银辉的月光圣殿靠近。越是接近,空气中那股纯净与污秽交织的“月光悖论”效应就越是强烈,甚至连林枫的混沌领域都开始泛起细微的涟漪,需要他持续注入力量才能维持稳定。
圣殿的基座由巨大的白色玉石砌成,上面布满了被虚空能量腐蚀出的孔洞和蔓延的黑色脉络。通往正门的宽阔阶梯已经断裂多处,众人不得不小心翼翼地攀爬而上。
圣殿的大门是一对雕刻着日月星辰与万物生长图案的巨大银白色金属门扉,此刻其中一扇已经扭曲变形,斜斜地敞开着,露出内部深邃的黑暗。另一扇则紧闭着,表面残留着强大的防护符文痕迹,但光芒已然黯淡。
手握银月秘钥,林枫能感觉到门扉上残留的禁制对他手中的钥匙产生了微弱的共鸣,那扇紧闭的大门微微颤动,似乎随时可能开启。但他没有贸然行动,而是将感知延伸进那敞开的门缝之后。
门内并非一片漆黑。有微弱的光源从深处透出,那光芒……是银月庭园特有的清冷辉光,但其中夹杂着一种令人不安的、如同油渍般漂浮不定的暗影。
同时,一股比外界更加浓郁、更加沉重的“记忆”气息扑面而来,其中夹杂着无数精灵的低语、祈祷、欢笑与悲泣,但所有这些声音都仿佛隔着一层毛玻璃,模糊而扭曲,带着一种被“咀嚼”过后的残渣感。
“它就在里面。”林枫低声说道,眼神锐利,“那个‘吞忆者’,而且它似乎……正在‘进食’的尾声。”
众人心中一凛,纷纷握紧了武器。石峰打了个手势,孙小雨如同灵猫般悄无声息地潜入阴影,率先从门缝滑入殿内进行侦查。片刻后,她返回,脸色凝重地低声道:“里面很空旷,中央有一个发光的池子,池子边上……有一个黑色的、像是由烟雾组成的……东西,它面前悬浮着一个发光的光球,光球里好像有一个精灵的影像在挣扎。”
情况明了。那发光的光球,很可能就是“吞忆者”正在消化吸收的某个重要记忆载体,或许是某位古代精灵强者的残留意识!
“不能让它得手!准备突击!”石峰当机立断。
林枫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将混沌领域收缩凝聚,如同给众人披上了一层灰色的薄纱,最大限度地隐匿气息和中和悖论效应。他率先迈步,无声地踏入了月光圣殿。
殿内的景象比想象中更加宏伟而残破。高耸的穹顶布满了裂痕,许多地方已经坍塌,露出外面扭曲的暗紫色天空。巨大的、雕刻精美的梁柱倾倒四处。地面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由灰尘、碎玉和某种黑色灰烬混合而成的物质。
而在圣殿的最中心,是一个直径约十米的圆形池子。池中并非泉水,而是荡漾着如同液态月光般的银色光辉,纯净而强大——这应该就是维持这片碎片尚未完全崩塌的核心能量源,**月华之池**。
但此刻,月华之池的光芒却被池边的一个存在所污染。
那是一个大约三米高的人形轮廓,完全由不断翻滚、蠕动的漆黑烟雾构成,没有五官,没有固定的形态,只有两点猩红的光芒在大概是头部的位置闪烁,散发出冰冷、贪婪、如同实质的恶意。它就是“吞忆者”!它的下半身如同根系般扎入月华之池边缘的地面,似乎在汲取着什么,而它的“双手”正捧着一个不断明灭的银色光球。
光球中,一个穿着祭司袍的精灵少女虚影正在无声地哀嚎、挣扎,她的影像时而清晰,时而模糊,仿佛随时会彻底消散。每一次闪烁,都有一缕缕银色的光丝从光球中被抽出,融入吞忆者那烟雾状的身体,使其黑色的躯体表面偶尔闪过一丝病态的银斑。
“入侵者……携带……美味的……记忆……”吞忆者那两点猩红的光芒转向了闯入的小队,一个干涩、空洞,如同无数碎片拼接而成的精神意念直接在他们脑海中响起,充满了贪婪与食欲。“尤其是你……承载了……盛宴的……残渣……将是……完美的……餐后甜点……”
它指的正是承载了大量月溪精灵记忆的林枫!
“动手!”石峰暴喝一声,早已蓄势待发的【破甲爆裂箭】如同流星般射向吞忆者的头颅!
然而,箭矢在靠近吞忆者周身一定范围时,速度骤然减缓,仿佛射入了粘稠的胶水,最终在距离它头颅不足半米的地方力竭悬停,然后被周围翻滚的黑雾悄然吞噬、分解!
“物理攻击效果极差!能量攻击试试!”苏婉法杖挥动,一道炽热的【炎爆术】火球呼啸而出!
吞忆者甚至没有躲闪,那火球在靠近它时,其内部结构和能量构成仿佛被瞬间“解析”和“遗忘”,火焰的燃烧概念被剥夺,最终化作一团散乱的火元素,被黑雾同化吸收!
“没用的……你们的攻击……蕴含的‘信息’……太浅薄……太容易……消化……”吞忆者的精神波动带着一丝嘲弄。它似乎拥有某种“遗忘”或“解构”攻击本质的能力!
王铁柱怒吼着顶盾冲上前,试图打断它吸收光球的动作,但吞忆者只是随意地挥动一只烟雾构成的“手臂”,一股无形的力量就将王铁柱连人带盾狠狠拍飞出去,撞在一根倾倒的柱子上,发出一声闷响。
“它的力量……源自对记忆和规则的掌控!”婉清撑起圣光护盾,脸色苍白,“常规攻击很难生效!”
林枫一直在冷静观察。他发现,吞忆者在吸收光球和应对攻击时,其身体内部那偶尔闪过的病态银斑会变得略微明亮。那些银斑,是它尚未完全消化的、属于月溪精灵的纯净记忆和力量!
而且,它能“解构”攻击,但对于自己混沌领域那包容一切、归于虚无的特性,似乎表现出了明显的排斥和忌惮,会主动避开领域的直接接触。
“它的弱点是它尚未完全消化的纯净记忆!以及我的混沌之力!”林枫瞬间抓住了关键,“我来主攻!你们牵制,保护自己,并尝试用蕴含强烈‘意志’或‘情感’的攻击干扰它!它擅长解构‘能量’和‘物质’,但对纯粹的精神和意志抗性可能相对较弱!”
话音未落,林枫已然动了!他不再保留,【混沌时序】作用于自身,速度暴涨,化作一道扭曲光线的灰影,直扑吞忆者!双掌之上,灰黑色的混沌魔力高度压缩,不再是简单的能量冲击,而是蕴含着“存在抹消”意境的【混沌归墟掌】!
“吼!”
吞忆者似乎感受到了威胁,发出一声尖锐的精神咆哮,另一只空闲的“手臂”猛地膨胀,化作一张巨大的、由黑暗和遗忘构成的网,朝着林枫笼罩而来!这张网所过之处,连空间的概念都仿佛变得模糊!
“归墟!”
林枫不闪不避,双掌悍然推出!灰色的气流与黑暗的巨网狠狠撞在一起!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种更加本质的、规则层面的相互湮灭!灰色气流所及之处,黑暗之网如同阳光下的冰雪般消融,但其消融的速度,明显慢于之前湮灭其他能量和物质!这吞忆者构成的黑暗,其“存在”的稳固度远超寻常!
并且,一股冰冷、混乱的意念顺着湮灭的接触点,反向冲击林枫的意识,试图“解析”和“遗忘”他关于混沌、关于自我、甚至关于存在的认知!
“哼!我的存在,岂是你能遗忘!”林枫灵魂深处的混沌意志发出怒吼,如同定海神针,牢牢稳固住自身的认知,同时更加狂暴地催动混沌魔力,硬生生将那黑暗之网撕开了一个缺口,身形从中穿过,继续逼近吞忆者本体!
石峰、苏婉等人也没有闲着。石峰放弃了能量箭矢,转而射出灌注了自身坚定“战意”和“守护信念”的特殊箭矢,这种无形无质的意志冲击,果然让吞忆者的动作出现了极其细微的凝滞。苏婉则吟唱起古老的精灵诗歌片段(从林枫共享的知识中学到),那歌声中蕴含的对家园的热爱与悲伤,如同尖刺般扰动着吞忆者体内那些尚未消化纯净记忆。婉清的圣光也不再是攻击,而是化作“庇护”与“净化”的信念光环,笼罩队友,抵抗着吞忆者散发出的遗忘侵蚀。
他们的牵制起到了效果!吞忆者需要分心应对这些针对它弱点的干扰,对林枫的阻挡力量减弱了一分!
“死!”
林枫终于冲破阻碍,贴近了吞忆者,蕴含着归墟意境的一掌,狠狠拍向它那烟雾状的身体,目标直指其体内一处较为明亮的银斑——那应该是它正在全力消化、因而防御最薄弱的精灵祭司记忆节点!
“噗!”
如同烧红的铁棍插入水中,一阵剧烈的、精神层面的嘶鸣从吞忆者体内爆发!它那烟雾状的身体被林枫一掌击中的部位,瞬间溃散了一个大洞,大量尚未完全消化的银色光点从中逸散出来!它手中那个禁锢着精灵祭司的光球也剧烈晃动,光芒大涨!
“成功了!”孙小雨惊喜道。
然而,没等众人高兴,遭受重创的吞忆者发出了狂怒的咆哮!它猛地放弃了继续吸收光球,整个烟雾状的身体如同爆炸般急剧膨胀,瞬间充斥了小半个圣殿!那两点猩红的光芒变得如同血月!
“你们……激怒了我……”
“品尝……记忆的……终末吧!”
“领域展开——**永寂忘川**!”
刹那间,以吞忆者为中心,整个月光圣殿的内部景象彻底改变!所有的光线、声音、色彩都在飞速褪去,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缓缓流淌的灰色“河水”,河中沉浮着无数模糊的、哭泣哀嚎的记忆碎片影像。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拉扯着所有人的意识,要将他们拖入这记忆的忘川之中,洗去一切,归于永恒的沉寂与遗忘!
就连林枫的混沌领域,在这专门针对记忆与存在的领域之中,也开始剧烈波动,范围被压缩!众人的思维开始变得迟滞,过去的记忆如同沙堡般开始崩塌、流失!
吞忆者,终于展现出了它作为虚空特殊存在,真正的恐怖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