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红色的光芒如同实质的潮水,一波波冲击着伊莎周身的银白色屏障。每一次撞击,都让屏障剧烈震荡,光芒黯淡一分,也如同重锤敲击在她的灵魂深处。数十头形态各异的精英怪物将她团团围住,利爪、骨刃、酸液、精神尖啸,从四面八方袭来。更可怕的是那座能量山丘核心传来的、冰冷黏稠如同实质的恶意锁定,让她感觉仿佛赤身**置身于极地冰渊,每一个念头运转都变得异常艰难。
她几乎是凭借着本能和十年血火磨砺出的战斗意识在挥动光刃,斩断扑来的触须,净化喷溅的酸液,抵挡无形的精神冲击。银白色的光芒在她身上明灭不定,如同风中残烛。左肩传来剧痛,被一头潜行怪物偷袭得手,留下了深可见骨的伤口,黑色的污染能量如同跗骨之蛆试图钻入;肋下挨了一记重击,肋骨恐怕裂了,呼吸间带着血腥味。
视野边缘开始发黑,耳中嗡鸣不断,那是精神力濒临枯竭、意识海即将崩塌的征兆。干扰器……凯他们成功了吗?前哨的信号……布兰他们撑住了吗?一个个念头如同沉入水底的气泡,模糊而无力。
就在这时——
怀中的通讯结晶,猛然变得滚烫!并非前哨的示警,而是……一种奇特的、带着微弱星辉质感的精神共鸣!这共鸣并非来自前哨方向,而是更加遥远、更加深邃的……苍白山脉!是艾拉(阿尔薇拉)?!她苏醒了?还是她残存神性最后的馈赠?
与此同时,她隐约感觉到,脚下这蠕动的大地深处,遥远的几个方向上(凯和其他队员安置干扰器的方位),几乎同时传来极其微弱的、不和谐的“律动”波动!就像一首疯狂交响乐中,突然插入了几个刺耳的音符!
成功了!至少部分干扰器被成功触发!
几乎就在这些“异频律动”出现的瞬间,空腔中央的能量山丘,那黑暗核心的搏动猛地一滞!仿佛一个正在咆哮的巨人突然被扼住了喉咙!暗红色的光芒剧烈闪烁、明灭不定,如同电压不稳的灯泡!山丘表面那些亵渎符文的流转出现了短暂的混乱和逆流!整个空腔内狂暴的能量流动也为之一乱,部分粗大的能量脉络甚至出现了萎缩或痉挛般的抽搐!
包围伊莎的怪物们动作齐齐一僵,发出困惑或痛苦的嘶鸣,它们与核心的连接被短暂干扰了!
机会!虽然只有一瞬!
伊莎眼中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锐利光芒!那光芒不再是纯粹的银白,而是夹杂了一丝极其微弱的、仿佛来自亘古星辰的苍蓝!艾拉传递来的共鸣与信息碎片,在这一刻于她濒临崩溃的意识中,如同火星溅入油池,轰然点亮!
她“看到”了——不是用眼睛,而是用濒临突破的“心灵感知”。她“看到”了能量山丘内部,那黑暗核心并非浑然一体,其能量结构有着细微的、如同精密仪器般的“频率节点”和“承载回路”!她也“看到”了脚下大地深处,那纵横交错的地脉能量网络,与核心连接的几个关键“锚点”,正因为干扰而变得不稳定!
更重要的,她“理解”了——来自艾拉信息碎片中,关于“秩序”与“虚无”对污染“消解”倾向的描述,不再仅仅是文字,而是化作了一种本能的认知!她的“心灵之力”,其本质并非简单的意志能量,而是源于生命个体对“存在”、“意义”、“联系”的肯定与塑造!是对抗“混乱”、“虚无”、“解构”的正面力量!而眼前这个污染核心,其本质是“混乱”与“虚无”对现实规则的侵蚀与扭曲!
要对抗它,需要的不仅仅是力量的对撞,更是“存在”对“虚无”的宣告,“秩序”对“混乱”的“覆盖”与“定义”!
“啊——!!!”
伊莎仰天长啸!不是痛苦的嘶喊,而是灵魂深处迸发出的、最纯粹、最炽烈的生命宣言!
她不再试图仅仅防御或攻击,而是将残存的所有精神力、所有意志、所有对同伴的牵挂、对家园的守护、对这片土地未来的期盼、以及刚刚领悟的那一丝“秩序真意”,毫无保留地、彻底地燃烧、释放!
嗡——
以她为中心,一点极致的银白,骤然亮起!那不是光芒,而是“存在”本身的彰显!这一点银白迅速扩散,化为一个半径不足三丈、却凝实到仿佛要化为实质的球形领域!领域之内,暗红色的能量雾霭被驱散、净化,蠕动的菌毯大地变得平整、死寂,疯狂的低语被绝对的“宁静”与“明晰”取代!
这是“秩序领域”的雏形!是心灵之力质变的标志!是伊莎在绝境中,触摸到中阶神灵门槛的明证!
领域形成的瞬间,伊莎感到自己的意识仿佛被无限拔高、扩展!她能更清晰地“看”到核心的弱点,能更精准地感应到地脉“锚点”的松动!她甚至能隐约感觉到,遥远前哨方向,一股同样坚韧、同样充满“守护”与“稳固”意志的波动(布兰主持的秩序稳固场),正在与她新生的领域产生微弱的共鸣与呼应!
时间不多了!领域雏形消耗巨大,她维持不了几息!
伊莎动了。在“秩序领域”的加持下,她的动作快如鬼魅,银白色的身影如同划过夜空的流星,笔直地冲向那座因干扰而短暂紊乱的能量山丘!手中的意志光刃早已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她将全部力量汇聚于双掌,掌心相对,一团不断压缩、旋转、内部仿佛有星河生灭的银白色能量球急速成形!
目标——山丘基座处,一个因干扰而暴露出来的、能量流转略显滞涩的“关键频率节点”!
沿途试图阻拦的怪物,尚未靠近她身周三丈的“秩序领域”,便被那股纯粹的“存在”意志灼烧、净化、化为飞灰!
“为了一切——尚未熄灭的——火光!”伊莎的意念如同最后的审判钟声,在空腔中回荡!
她将手中那凝聚了所有力量、蕴含着新生“秩序真意”的能量球,狠狠地、毫无花哨地,按向了那个关键的节点!
轰——————————!!!!!!!!!
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爆炸发生了。
并非物理意义上的火焰与冲击波,而是两种截然相反的“规则”在微观层面的剧烈碰撞与湮灭!银白色的秩序之光与暗红色的混乱之潮,以那个节点为中心,疯狂对冲、纠缠、吞噬!
能量山丘发出惊天动地的、仿佛亿万生灵同时哀嚎的尖啸!整个山丘剧烈震颤,表面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无数暗红色的能量乱流如同喷发的火山岩浆,失控地从中喷射出来!山丘内部的黑暗核心,搏动变得极其紊乱、微弱,甚至出现了一瞬间的“黯淡”!
整个地下空腔彻底暴走!粗大的能量脉络纷纷断裂、爆炸,“活体大地”剧烈翻腾、融化、又迅速凝固成丑陋的畸形结构。未被波及的怪物们如同无头苍蝇般乱撞,发出惊恐的嘶鸣。空腔顶部,无数巨大的岩石开始崩落,砸入下方的能量乱流中,激起更猛烈的殉爆!
伊莎在能量球脱手的瞬间,就被爆炸的余波狠狠掀飞出去!银白色的“秩序领域”如同脆弱的玻璃般彻底破碎!她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被那剧烈的规则碰撞生生撕裂,意识瞬间沉入无边黑暗,最后的感觉是身体撞碎了什么坚硬的东西,然后被灼热与冰冷交织的洪流彻底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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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刻,曙光前哨。
就在地下“秩序稳固场”完成初步共鸣激活、布兰等人几乎虚脱倒地、焦急等待伊莎那边信号的时刻——
轰隆隆——!!!
大地突然传来剧烈的、仿佛源自极远深处的震颤!不是爆炸,更像是某种庞大的东西痛苦痉挛引起的连锁反应!
紧接着,城外那原本如同潮水般无穷无尽、疯狂冲击的腐化大军,攻势骤然一滞!无数怪物发出混乱的嘶吼,动作变得迟疑、笨拙,甚至开始互相冲撞、撕咬!一些强大的精英单位更是抱头惨叫,身上缠绕的污染能量肉眼可见地变得不稳定、逸散!
天空盘旋的腐化飞禽也乱了阵型,如同下饺子般纷纷坠落!
“怎么回事?!”残垣断壁后,克罗恩独眼圆睁,看着眼前这诡异的景象。
“是伊莎大人!一定是她成功了!”凯的声音带着哭腔和狂喜,他刚刚九死一生从黑谷裂隙逃回,浑身是伤,此刻却激动得浑身发抖,“干扰起作用了!核心被重创了!”
仿佛印证他的话,远处黑谷方向那冲天而起的暗红色邪恶光柱,此刻剧烈地明暗闪烁了几下,然后……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萎缩、黯淡了下去!虽然并未完全消失,但那股笼罩天地的恐怖威压,明显减弱了!
“机会!反击的时候到了!”中央塔楼,勉强支撑着没有昏迷的布兰,接收到地面守军传来的信息,用尽最后力气嘶声吼道,“所有还能动的!杀出去!把那些杂种赶出我们的家!”
绝境中的曙光前哨,爆发出最后的、也是最凶悍的力量!残存的战士们、甚至一些拿起武器的平民,吼叫着从掩体后冲出,向着陷入混乱的怪物大军发起了决死的反冲锋!士气此消彼长,加上怪物因核心受创而失去统一协调,战局竟然在瞬间出现了不可思议的逆转!
然而,就在曙光前哨上下以为终于迎来转机之时——
黑谷方向,那萎缩黯淡的暗红光柱深处,猛然传来一声更加深沉、更加古老、仿佛源自世界之初的、充满了无尽怨毒与疯狂意志的怒吼!
这不是声音,而是直接在所有生灵灵魂层面响起的咆哮!
紧接着,已经濒临崩溃的黑谷上空,浓郁到化不开的暗红色云层疯狂旋转,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漩涡中心,恐怖的污秽能量高度凝聚,竟然隐隐约约勾勒出一个顶天立地、由无数扭曲肢体、痛苦面孔和亵渎符文构成的、模糊不清的巨大人形轮廓!
那轮廓尚未完全成型,仅仅是投射出一道“目光”,就使得刚刚发起反冲锋的前哨战士如遭重击,不少人抱头惨叫,七窍流血!连克罗恩、凯这样的精锐都感到心神剧震,气血翻腾!
“那……那是什么鬼东西?!”有人惊恐尖叫。
地下石室内,布兰和安娜等人通过特殊的水晶透镜(连接着高处的观测点)看到那模糊的巨人轮廓,脸色瞬间惨白。
“……污染……伪神……”安娜的声音颤抖,想起了伊莎曾经提过的、源自古老神灵知识的可怕猜想,“核心被重创……反而……刺激它提前凝聚雏形?!”
尽管只是雏形,但那散发出的威压,已经远超之前的活化核心,隐隐触摸到了……中阶神灵的层次!而且充满了最纯粹的混乱与毁灭欲望!
刚刚升起的希望,瞬间被更深的、仿佛直面天灾般的绝望阴影覆盖。
伪神雏形缓缓“低头”,那模糊不清的“面孔”似乎“看”向了曙光前哨的方向,也似乎“看”向了黑谷地底,伊莎所在的方向。
祂缓缓抬起了由无数肢体和能量构成的、残缺不全的“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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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谷地底,崩塌的空腔边缘。
凯不顾塌方和能量乱流的危险,疯了似的在一片狼藉中挖掘、搜寻。
“队长!伊莎队长!你在哪?!”
终于,在一堆碎裂的晶石和半融化的怪物残骸下,他找到了伊莎。
她躺在一片相对完好的、刻有古老符文的石台(似乎是空腔原本的某种遗迹结构)上,浑身是血,衣衫破碎,身上布满了被能量灼烧和物理撞击的伤痕。最可怕的是她的额头和双手,皮肤下那些淡银色的纹路此刻呈现出一种过度燃烧后的焦黑裂痕,仿佛精美的瓷器被高温灼裂。她的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但胸口尚有一丝微弱的起伏,眉心一点极其黯淡的、仿佛随时会熄灭的银白光点,顽强地闪烁着。
她还活着!但状态糟糕到极点,精神力彻底枯竭,身体重伤,更重要的是,凯能感觉到,她体内那股原本蓬勃的心灵之力,此刻如同被彻底掏空、甚至……伤及了本源。
“队长……撑住……我带你回家……”凯泪水模糊了视线,小心翼翼地将伊莎背起,用找到的布条尽可能固定好。
就在他准备寻找出路时,整个空腔再次剧烈震动!上方传来那伪神雏形充满怨毒的咆哮,恐怖的威压如同实质般渗透下来!
凯脸色惨白,他知道,真正的危机,才刚刚开始。伊莎拼尽一切重创了核心,却似乎……提前引爆了一个更可怕的怪物。
他咬紧牙关,辨认了一下方向,朝着记忆中一条似乎通向山脉其他方向的、未被完全堵塞的裂隙,踉跄着、却又无比坚定地迈开了步伐。
必须离开这里!必须把队长带回去!必须……把这里发生的一切,告诉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