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山的静谧而悠长,转眼已是十一月上旬,山间寒气渐重。
经过近两个月的精心调养,萧霁华的伤彻底好了。慕苓夕也因祸得福,灵力比以往更精纯了。
窗外飘起细碎的雪沫,方寒枫叩响清音阁的门时,慕苓夕正拉着萧霁华下棋,此刻捏着棋子愁眉苦脸的。
“大师兄?”慕苓夕抬头见是他,立刻丢下棋子起身,“快进来,外头冷呢!”
方寒枫点头入内,先向萧霁华微微颔首:“老三也在啊。”
说罢便从储物袋中取出一件叠好的淡紫色斗篷,递给慕苓夕:“下雪了,你素来畏寒。”
慕苓夕欣喜的接过,抖开斗篷便往身上披。冰蚕丝流转着莹润的光泽,灵狐绒贴着脖颈暖融融的。她故意在萧霁华面前转了个圈:“师兄你看,比你去年送我的那件斗篷还要好看呢!”
萧霁华执棋轻笑:“大师兄选的,自然极好。”他目光掠过斗篷边缘纹样,“这绣花,也是你素来喜欢的海棠花呢。”
方寒枫淡然点头,又取出一个同色的暖袖递给她。
“嘿嘿!”慕苓夕忙不迭戴上,“这个暖和。”
萧霁华落下一子,温声打趣:“看来今日这局棋,某人更要赖账了,刚找借口说手冷握不住棋子呢。”
慕苓夕立刻鼓起脸:“谁说的!我今天一定要赢你一局!”说着便要坐回棋局前,却被斗篷绊了个趔趄。
方寒枫伸手扶了一把,语气中透着些无奈:“慢些。”
又看向萧霁华:“她这般毛躁,你多盯着些。”
他知道这小师妹在人间总是与白景远打闹,也没少折腾萧霁华。
萧霁华望着正与斗篷系带斗争的慕苓夕,眉眼柔和:“无妨,热闹些也好。”
慕苓夕系好了带子,忽然凑到方寒枫面前眨眨眼:“大师兄这般沉稳又细心,将来不知道便宜了哪家仙子呢?”
方寒枫屈指,轻叩她的额头:“休要胡说。”
转身朝萧霁华道:“既已送到,便不打扰你们弈棋。”
待方寒枫离去,萧霁华温声问道:“还下么?”
慕苓夕裹紧斗篷,缩进椅子里:“下!这回定要杀的师兄片甲不留!”
说着便执黑子在星位落下第一子,暖阁里只剩下清脆的落子声。
棋局行至中盘,慕苓夕咬着指尖,对着棋盘愁眉苦脸。萧霁华执白子气定神闲,显然胜券在握。
“咳。”门口传来清嗓声,顾霖墨拿着暖手炉进来,见她抓耳挠腮的模样,眉头立刻拧起,“坐没坐相,可是又耍赖悔棋了?”
“才没有!”慕苓夕委屈地指着棋盘,“是师兄太厉害……”
顾霖墨扫了眼棋局,习惯性的开始唠叨:“早就说过让你多打谱,偏要偷懒。你看这手镇头,若是当初下在四之六……”
话说一半突然收声,余光瞥见慕苓夕眼睛一亮。
“二师兄!”她拽住他的衣袖晃悠,“你帮帮我嘛,三师兄一点都不让着我!”
顾霖墨原本要拒绝,忽然想起那日慕苓夕说「三师兄熬药会调整方子」,最后逼得他也给她的汤药调整口感,让他至今耿耿于怀,当下心思一转,板着脸道:“只此一次。”
说罢指尖轻点棋盘某处:“弃子争先。”
慕苓夕恍然大悟,连忙落子。萧霁华见状挑眉,含笑看了顾霖墨一眼,竟真的配合着放缓攻势。不过十余手,原本的死局竟真的被盘活了大半。
“赢了赢了!”慕苓夕兴奋地要去抓棋子,却顾霖墨抬手挡住:“急什么?这手尖顶若应对不当,仍是输三目半。”
他嘴上训着,却还是帮着她步步紧逼。最终。萧霁华故意露个破绽,让黑子以半目险胜。
“二师兄偏心。”萧霁华佯叹着收拾棋局,眼底却晕着纵容的笑意,“联起手来欺负我。”
顾霖墨把暖手炉塞进慕苓夕怀里:“谁让你平日总惯着她?棋艺烂成这样,说出去丢我们昆仑山的脸。”
转身欲走,又回头补了句:“山中寒气重,莫要贪凉,”
待他离去,萧霁华将收好的棋篓放好,温声道:“阿苓,咱们……该回去了。”
慕苓夕闻言抬头,也收敛了慵懒:“是该回去了,京城诸事繁杂,不可能一直让景远独自支撑。”
其实这段时日,他们也并未完全与世隔绝,和白景远的书信从未间断,对凡间当下情况也算了解。
慕苓夕沉吟了片刻,对着帮她整理书案的萧霁华浅笑道:“师兄,快冬至了,等咱们回去,和景远一起包饺子吃吧!”
萧霁华手中动作一顿,脑海中瞬间浮现出去年过年时,这丫头折腾他和白景远时的情景。他不由得失笑,抬眼看她,眼底浮上几分戏谑:“这次……但愿你能让我们安安稳稳吃顿饺子,不要太惊喜才好。”
慕苓夕立刻举起三根手指,信誓旦旦的保证:“这次绝对不会了,我保证规规矩矩的!”
只是那灵动的眸子里,闪烁着些许狡黠的光芒,让萧霁华觉得这保证似乎没那么可靠。
……
与此同时,京城丞相府。
户部与工部为来年开春一项大型水利工程的拨款预算,吵到了丞相府书房。
户部尚书陈木哭穷,言及边境军费,各地赈灾已是捉襟见肘,要求工部削减预算。工部尚书梁云则据理力争,言明此次工程关乎三城民生,抵御春汛,一分一毫都省不得,甚至搬出了慕苓夕离京前对此事的批复意向。
陈木和梁云争得面红耳赤,几乎要在白景远面前捋袖子。
白景远斜在萧霁华的太师椅上,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紫檀木桌面,听着双方的扯皮,脸上不见半分焦躁。直到两人声音渐歇,他才懒洋洋的掀了掀眼皮。
“说完了?”他声音不大,却有一股无形的压力,让两位尚书心头一凛。
他随手拿起工部那份厚厚的预算章程,快速扫过几处关键节点,随即嗤笑一声,将章程丢回桌上:“三千民夫,预算里却按五千人的口粮工钱算?采买石料,绕开官道,偏要走三百里外的私矿,运费凭空多出三成?梁尚书。”
他目光转向梁云,带着几分戏谑:“你这章程,是照着前朝贪腐的旧例抄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