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 灵魂共鸣与代价
夜凉如水,海神山巅却弥漫着无形的焦灼。时空核心如同一个巨大的金银心脏,在夜空中缓慢而有力地搏动,每一次轻微的脉动,都牵动着守候在下方之人的心弦。
唐三从一场短暂的、充满冰冷与虚无的浅眠中惊醒。梦中,他沉入一片灰白色的海洋,身体与意识都在不断下沉、凝固,无论怎样挣扎都无法动弹分毫,只有彻骨的死寂。他知道,这是白天接触溪谷镇的寂灭之力后,残留在精神中的阴影。
他立刻看向身边的小舞。她盘膝而坐,双眼紧闭,眉头却紧紧蹙起,脸色比白天时更加苍白,额头上甚至渗出了细密的冷汗,身体也在微微颤抖。她再次尝试与时空核心进行深度灵魂连接,希望能传递更多的支持,或者获取更清晰的信息。
“小舞!”唐三心中一紧,立刻上前,却不敢贸然打断她。这种灵魂层面的连接玄奥而危险,尤其对方还是一个正在混沌中重塑神格、状态极不稳定的存在。
就在此时,时空核心的光芒突然变得明灭不定,仿佛内部正经历着某种激烈的波动。紧接着,一股微弱却无比清晰的意念波动,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涤荡开来,传入唐三以及周围所有与唐山有着深刻羁绊之人的心中。
那意念并非完整的语言,更像是一幅幅破碎的画面和强烈的情感洪流:
——冰冷的灰白,如同贪婪的潮水,吞噬着温暖的色彩。无数光点(记忆碎片)在其中挣扎、黯淡。(这是唐山意识感知到的寂灭之力对混沌海的侵蚀。)
——剧烈的抗拒,如同受伤野兽的咆哮。金银两色的光芒本能地汇聚、反击,与灰白潮水碰撞、湮灭。(这是时空与海神之力对抗寂灭的过程。)
——深入骨髓的疲倦与……剧痛!并非肉体的痛楚,而是存在本身被质疑、被消解的恐惧,是记忆被剥离、情感被冻结的绝望。(这是唐山意识在对抗中所承受的负荷与痛苦。)
最后,所有的画面和情感汇聚成一个无比强烈、近乎哀求的意念核心:
“冷……停……下……”
“噗——!”
小舞猛地喷出一小口鲜血,娇躯剧烈一晃,向后倒去。唐三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搂入怀中,磅礴而温和的海神之力立刻涌入她体内,平复她剧烈波动的精神力和翻涌的气血。
“小舞!怎么样?”唐三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焦急。
小舞虚弱地睁开眼,兔眸中满是心有余悸和后怕,但更多的是对感知到的那份痛苦的感同身受与揪心。
“我……我没事,三哥。”她喘了口气,紧紧抓住唐三的手臂,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是唐山哥!他通过连接,把他正在承受的痛苦……还有他感知到的危机,直接传递过来了!那冰冷的东西(寂灭之力)在侵蚀他所在的‘地方’!他想停下它,但他很痛苦,非常痛苦!他的意识比之前凝实了很多,能更清晰地传递感受了,可正因如此,那些痛苦也……也更清楚了……”
宁荣荣和奥斯卡闻讯赶来,奥斯卡立刻递上几根恢复大香肠和凝神灵芝肠。小舞服下后,脸色才稍微好转。
“他在求助,或者说……在预警。”戴沐白沉声道,白天溪谷镇的景象还历历在目,“唐山感知到的寂灭之力,比我们在外界接触到的残留,要强烈和直接得多。那东西对时空核心内部环境的侵蚀,可能比我们想象得更快、更严重。”
朱竹清点头,猫瞳锐利:“而且,他的意识因为对抗侵蚀而加速凝聚,这固然是好事,但痛苦也可能成倍增加。他的神格重塑,是在与时间,更是与这种侵蚀赛跑。”
唐三轻轻擦去小舞嘴角的血迹,眼神沉凝如海。兄长传来的痛苦让他心如刀绞,但传递出的信息也至关重要。这证实了寂灭之力对时空核心存在直接威胁,也说明兄长的意识正在复苏,甚至能进行更明确的沟通。
“小舞,你不能再这样强行进行深度连接了。”唐三看着怀中爱人苍白的脸,心疼不已,“你的灵魂会承受不住的。”
“不,三哥,”小舞却摇了摇头,眼神异常坚定,“我能感觉到,这种连接虽然对我有负担,但对唐山哥有帮助!我的灵魂力量,特别是其中蕴含的……献祭后残留的那种与灵魂本源相关的柔和力量,似乎能穿过混沌,稍微缓解他意识承受的部分压力,让他能更专注地对抗侵蚀、凝聚自身。刚才那些痛苦的画面,虽然强烈,但也是他努力想要告诉我们外界情况的表现。如果我退缩了,他就少了一份支撑,也多了一份孤独。”
她抬起头,望向那旋转的核心,目光温柔而执着:“以前,是他一直挡在我们前面。现在,他一个人在那样的地方战斗,我怎么能因为一点痛苦就放弃?至少,要让他知道,我们都在,我们明白他的处境,我们在想办法!”
宁荣荣的眼圈红了,握住小舞另一只手:“小舞姐……”
奥斯卡深吸一口气:“小舞说得对。我们不能让唐山一个人扛。小舞的灵魂连接是关键,但我们也必须从外部着手。那个溪谷镇,是寂灭之力第一次大规模现世的地点,那里一定有线索,甚至可能有比比东如何引动这种力量的痕迹!”
“探查溪谷镇,风险极大。”朱竹清提醒道,“连三哥的海神之力都只能勉强遏制边缘的扩散,深处恐怕……”
“再危险也要去。”唐三缓缓站起身,海神三叉戟出现在手中,他的目光扫过伙伴们,“哥在为我们,为这个世界战斗。我们也不能只在这里等待。荣荣,小奥,你们留守海神岛,照看小舞,随时准备接应。沐白,竹清,你们随我,再去一趟溪谷镇外围。我们不需要深入,但要尝试寻找寂灭之力扩散的规律,以及……它与武魂殿活动的确切关联!”
“更重要的是,”唐三的目光投向遥远的大陆方向,仿佛看到了那座阴森的教皇殿,“必须弄清楚,比比东到底掌握了多少这种力量,她的下一步目标是什么!”
与此同时,武魂城,教皇殿地下最深处的秘密祭坛。
这里比大殿更加昏暗阴冷,墙壁上刻满了扭曲怪异的符文,散发着不祥的气息。祭坛中央,并非神像,而是一个不断旋转的小型灰白色漩涡,与溪谷镇的气息同源,却更加凝练、精纯,也更加……危险。
比比东站在祭坛前,她此刻的模样与平日大相径庭。华丽的教皇袍被换下,穿着一身贴身的黑色劲装,脸上带着一种不正常的苍白,眼窝深陷,但那双紫黑色的眼眸却亮得惊人,充满了近乎癫狂的兴奋。
她伸出右手,手臂上,几道深邃的、如同被最寒冷的冰刃割裂又无法愈合的伤口触目惊心,伤口边缘呈现诡异的灰白色,没有流血,仿佛连“流血”这个概念都被冻结了。伤口中,丝丝缕缕的灰黑色气息正在被祭坛中央的漩涡缓缓吸走,每吸走一丝,比比东的身体就微不可查地颤抖一下,但她脸上的笑容却越发灿烂。
“还不够……远远不够……”她低声呢喃,声音沙哑,“要引动足以侵蚀时空核心的寂灭之力,需要更多的‘引子’,更强的‘通道’……”
祭坛下,鬼斗罗的身影浮现,他的气息比之前更加阴森,魂体似乎也有些不稳,显然接触寂灭之力对他这种灵体类武魂拥有者影响更大。
“陛下,星罗帝国那边传来消息,溪谷镇的‘成果’已经引起天斗和星罗高层的极度恐慌,他们加强了所有边境和疑似上古遗迹的巡查。我们的人……损失了三个魂斗罗,才勉强在更南方的‘沉寂峡谷’找到了另一处微弱的寂灭裂缝,并成功扩大了一丝,这是收集到的‘源质’。”
他小心翼翼地捧上一个完全由非金非玉的黑色材质打造的盒子,盒子表面凝结着一层寒霜。
比比东眼中精光一闪,隔空一抓,盒子打开,一缕比发丝还细、却凝实得如同液态灰水晶的能量流飘出,被她用罗刹神力小心翼翼地引导,注入祭坛漩涡。
漩涡的旋转似乎加快了一分,散发出的寂灭气息也浓重了一丝。
“很好……”比比东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目光投向南方,仿佛能穿透层层阻隔,看到海神岛上空的金银漩涡,“继续找!不惜一切代价!星罗帝国不是一直想坐收渔利吗?那就让‘意外’多发生在他们的国土上!当寂灭的阴影笼罩他们的皇城,我看戴天风还能不能稳坐钓鱼台!”
她的目光又转向海神岛方向,杀意与贪婪毫不掩饰。
“唐山……时空核心……真是完美的‘靶子’。用寂灭之力侵蚀你,不仅能毁掉天斗联盟的希望,更能通过你与寂灭的对抗,为我定位、吸引、乃至捕捉更多的寂灭之力……”
“这场游戏,才刚刚开始。而你们,都将成为我踏足更高神座的……祭品!”
祭坛幽暗的光芒,映照着她苍白的脸和手臂上可怖的伤口,如同深渊的窥视。一场以大陆为棋盘,以寂灭为刀刃,针对时空核心,也针对所有生灵的阴谋,正在黑暗中加速酝酿。
而海神岛上,唐三已经整装待发。他不知道前方具体是什么,但他知道,他必须为兄长,为小舞,为所有人,撕开这层笼罩而来的、名为“寂灭”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