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从裂谷深处归来时,仿佛换了一个人。
并非外貌的改变,而是一种由内而外的沉淀。他踏在万年坚冰上,脚步沉稳得不像行走,倒像是山脉在缓慢位移。呼啸的寒风卷至他身前,竟自然而然地分流绕行,仿佛不敢惊扰这份刚刚获得的厚重。他眼中不再有规则符文的激烈闪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潭般的平静,倒映着整个冰原的苍茫。
无需言语,谷顶等待的众人便明白,他成功了。
赵大爷长长舒出一口气,紧绷的肩膀松弛下来,眼中满是欣慰。小雅快步上前,想说什么,却被陈默周身那股圆融无暇、与天地浑然一体的气息所慑,最终只是轻轻点了点头。明心与玄素躬身行礼,道心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安稳,仿佛漂泊的舟船终于找到了可以依靠的港湾。
陈默摊开手掌,那道蓝白光轮缓缓浮现,其中第三道代表着“稳定”与“承载”的湛蓝光泽已然稳固,与之前的星光、海韵完美交融,流转不息。光轮不再仅仅是力量的象征,更像是一个微缩的、和谐运转的宇宙模型。
“此间事了,”陈默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抚平焦躁的力量,“我们该离开了。”
然而,就在他们转身欲走之际,整片极北冰原, 活了 过来。
不是攻击,不是阻拦,而是一种…… 欢送 。
脚下亿万年不曾松动的冰层,发出了低沉而愉悦的嗡鸣,仿佛巨兽从沉睡中苏醒,舒展着筋骨。四周矗立的、如同利剑般指向苍穹的冰塔林,顶端开始簌簌落下晶莹的冰晶,它们在阳光下折射出亿万道彩虹般的光芒,交织成一片梦幻的光之帷幕。空气中那蚀骨的寒意悄然褪去了锋锐,变得温顺而清新,吸入肺中,竟带来一种洗涤灵魂的澄澈感。
最令人震撼的是,前方原本被厚重冰雪覆盖、崎岖难行的归路,此刻竟在无声无息中, 自行分开 !坚冰如同拥有生命的活物,平滑地向两侧退让,形成一条宽阔、平坦、直达远方的冰之大道。大道两侧,冰壁光滑如镜,倒映着他们惊愕的身影与漫天绚烂的极光。
这片拒绝一切生机的绝地,此刻正以它亘古未有的方式,向得到了它核心认可的人,表达着最高的敬意与祝福。
墨衡张大了嘴巴,手中的记录仪差点掉落,他喃喃道:“冰原……在为他让路……”
赵大爷捻着胡须,眼中精光闪烁:“臭小子,你这回不是拿了个碎片,是把这整片地儿的‘魂儿’给收服了啊!”
陈默看着眼前这神迹般的景象,心中明镜似的。这不是他力量的驱使,而是这块代表“基石”的碎片与他融合后,自然而然获得了这片由“沉寂”与“稳定”规则主导的土地的认同。他,在此刻,就是这片冰原认可的“主人”。
他没有迟疑,迈步踏上了那条冰晶大道。脚步落下,坚实而平稳,仿佛踏在世界的脊梁上。众人紧随其后,行走在这条由天地之力铺就的通道中,感受着四周那宏大而温和的送行意志,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震撼与感动。
来时步步惊心,归时坦途通天。
当他们走出冰原核心区域,回头望去时,那条冰之大道已悄然弥合,冰塔林停止了“落花”,寒风也恢复了往日的凛冽。一切都恢复了原状,仿佛刚才那梦幻般的一幕从未发生。
但每个人都知道,有些东西,已经彻底改变了。
家园号悬停在原处,舰体上的冰霜正在灵能的作用下缓缓消融。登上舰桥,陈默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与脚下这颗星球的联系变得更加紧密。一种沉静却无比磅礴的力量,在他体内缓缓流淌,那是大地的力量,是基石的力量。
他站在舷窗前,目光仿佛穿透了虚空,再次感应到了平衡网络深处,那些遥远而模糊的波动。
其中一道,属于极北碎片,已然清晰无比,与他水乳交融。
另外几道,似乎也因为这三块碎片的汇聚,而变得…… 躁动 了一些。尤其是其中一道,带着一种锐利如剑、秩序如铁的冰冷气息,正从某个方向,隐隐传来一丝…… 敌意 ?
陈默缓缓闭上眼睛,三块碎片的力量在他灵魂深处共鸣、流转,推动着他的生命层次向着一个未知的领域悄然攀升。
风暴,或许真的快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