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蜀洞天,青羊观客舍。
陈默盘膝坐在蒲团上,面前悬浮着两幅能量构成的结构图。一幅是青羊观基础的“净尘阵”回路,线条古朴圆融,如行云流水,暗合自然韵律;另一幅则是他惯用的“基础能量引导程序”的代码结构,规整、精确,充满了人工设计的痕迹。
明心道士站在一旁,虽然依旧保持着矜持,但眼神中已没了最初的轻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好奇与审视。奉师祖之命,他负责向陈默讲解“净尘阵”的基础原理。
“净尘阵,取‘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之意。”明心指着那古朴的回路,语气中带着自豪,“此阵不聚灵,不御敌,仅借微风流转、地气升腾之势,引导能量自然循环,涤荡范围内之污浊,归于天地。阵眼埋于地下三尺,与地脉微末支流相连,故能自行运转,数十年不需维护。”
陈默听得极为认真。他尝试用灵能编程的思维去解析,发现这阵法的能量路径极其精妙,每一个转折、每一个节点都恰到好处地利用了环境的自然能量梯度,几乎没有一丝冗余和浪费。若要用代码完全复现,需要构建一个极其复杂的动态模型,实时计算环境变量的变化,其计算量和能耗将是一个天文数字,完全是得不偿失。
“果然……强求不得。”陈默低声自语,放弃了直接复刻的念头。
他转换思路,不再试图去“重造”一个阵法,而是开始思考如何“借用”它。在他的眼中,这“净尘阵”不再是一个需要理解的“程序”,而是一个已经封装好的、功能完善的“黑盒ApI”(应用程序接口)。他要做的,不是重新编写这个ApI,而是找到它的“调用方式”。
“明心道长,若我想借此阵之力,净化一处特定的小型空间,比如……这间客舍,该如何做?”陈默问道。
明心愣了一下,显然没想过这个问题:“净尘阵范围固定,覆盖整个前院。若要单独净化此间,需在屋内另行布置一小阵,或者……以自身灵能引动阵法之力,聚焦于此。但后者消耗颇大,且需对阵法有极深理解,非一日之功。”
“我明白了,多谢道长。”陈默眼中闪过一丝明悟。
他不再询问,而是闭上双眼,意识沉入平衡道体,双手在身前虚按。淡金色的数据流自他指尖涌出,却不再是构建复杂的程序结构,而是凝聚成一根根极其纤细、近乎无形的“探针”。
这些数据探针如同拥有生命的触须,小心翼翼地避开阵法的主体结构,探向阵法能量场与周围环境交互的“边缘地带”。他在寻找阵法能量自然溢散的节点,寻找那可以被外部力量轻微引导而不影响其自身运行的“接口”。
这是一个极其精细的操作,如同在运转的精密钟表内部,寻找一个可以挂上额外小齿轮而不影响主结构运转的位置。稍有不慎,就可能干扰阵法运行,甚至引发反噬。
明心屏住了呼吸,他能感觉到陈默那与道家炼气截然不同的能量操控方式,充满了“计算”和“目的性”,但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精准与克制。
找到了!
陈默感知到一个微小的能量涡流,位于阵法影响范围的边缘,如同溪流边一个不起眼的回水处。这个涡流本身对阵法无足轻重,但其能量属性与“净尘”效果同源。
他立刻编写了一段极其简短的“调用代码”。这段代码的功能并非创造,而是“请求”和“引导”。它像是一个精巧的挂钩,轻轻地“挂”在了那个能量涡流上,然后构建了一条微小的能量通道,如同引水渠般,将一丝微弱但纯净的“净尘”之力,缓缓引入到客舍之内。
没有惊天动地的变化,但客舍内空气中那原本就极其微少的尘埃,仿佛被无形的力量轻柔拂去,空气变得更加清新透亮。同时,放置在桌角的一盆有些萎靡的兰草,叶片似乎也舒展了一丝,焕发出微弱的生机。
成功了!
他没有破坏阵法,没有消耗自身大量灵能,仅仅是编写了一个小小的“适配器”,就巧妙地借用了阵法本身的力量,实现了目标。
陈默缓缓收功,额角有细微的汗珠。这种精细入微的操作,对心神的消耗极大。
明心道士瞪大了眼睛,感受着客舍内那一丝微弱却真实不虚的、源自“净尘阵”的净化之力,脸上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神色。
“这……这怎么可能?你并未布阵,也未强行引动……”他喃喃道。
“我只是找到了与它对话的方式。”陈默微微一笑,解释道,“如同你想喝溪水,无需将整条溪流搬回家,只需做一个木勺,舀一瓢即可。我做的,就是那个‘木勺’。”
就在这时,陈默手腕上的平衡手环发出了一阵柔和但急促的波动。是来自西北的、最高优先级的通讯请求,发起者——浩子。
陈默神色一凛,对明心道:“道长,失陪一下,有紧急事务。”
他立刻接通通讯,浩子略带焦急和疲惫的声音,伴随着背景隐隐的能量轰鸣声传来:
“默哥!西北这边情况很棘手!星火基地的能源核心是一条地脉,但现在被一个不明异物堵塞了,能量狂暴不稳,还不断吸引暗影!林老师判断那异物散发的气息和暗影同源!我们急需技术支援,有没有办法能远程指导我们稳定地脉,或者……处理掉那个异物?”
陈默眉头紧锁,迅速消化着浩子传递来的信息。地脉堵塞,能量异变,关联暗影……这确实是一个极其复杂的系统性难题。
他看了一眼身旁同样神色凝重的赵大爷,沉声对浩子道:“浩子,别急。把详细的地脉能量数据、异物能量特征,还有你们现有的设备和资源清单,全部通过平衡网络传过来。我和赵大爷会立刻分析。”
他顿了顿,眼中闪烁着思考的光芒,补充道:
“也许……我们刚在这里找到的‘对话’方式,也能用在你们那边。地脉,本质上也是天地能量循环的一部分。”
结束通讯,陈默看向赵大爷:“赵大爷,西北地脉‘病了’,病根深处还有一根‘毒刺’。需要您老妙手回春,也需要我们找到与那地脉‘对话’的方法。”
赵大爷捻须颔首,目光睿智:“老朽虽未亲至,然医理相通。观其数据,或可远程‘号脉’,寻其症结。小默,你方才所为,似已触及‘以器引道’之门径,或可借鉴。”
陈默点头,不再多言,立刻通过平衡网络调取浩子传来的数据。淡金色的光幕在他面前展开,复杂的地脉能量流向图和那异物的诡异能量签名清晰呈现。
一场跨越千山万水的远程“会诊”与“手术”方案设计,在这川蜀洞天之中,悄然展开。而陈默刚刚领悟的“阵码初融”之道,或许将成为破解西北困局的关键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