优马开始在空旷的工厂里悠闲地踱步,哼着一首音调不准、旋律古怪的童谣,那轻快的调子与周遭的环境形成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对比。他的脚步声很轻,但在死寂中却像催命的鼓点,敲在每个躲藏者的心上。那持续不断的、细微的像使用吸管才有的声音,如同背景音般提醒着他们最终的归宿。
十分钟,倒计时开始。
一个躲在生锈铁柜后的黄发少年,听着越来越近的哼歌声和那可怕的声音,精神彻底崩溃。他双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嘴,眼泪和鼻涕糊了满脸,身体抖得像筛糠。当优马的影子缓缓掠过他藏身的柜子缝隙时,他猛地松开手,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呜咽,随即瘫软在地,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仿佛已经接受了自己的命运。他不再挣扎,只是等待着被发现的时刻,如同待宰的羔羊。
另一侧,两个躲藏在巨大反应釜阴影后的男人交换了一个绝望而凶狠的眼神。其中一人猛地踹翻了一个空油桶,发出巨大的噪音!
“混蛋!跟你拼了!”他们咆哮着从阴影中冲出,一个挥舞着拆下来的钢管,另一个则捡起地上的碎石疯狂投掷。这是困兽最后的、毫无章法的反击,试图用噪音和莽撞驱散恐惧,哪怕明知是螳臂当车。优马只是停下脚步,歪头看着他们,仿佛在看马戏团里滑稽的小丑,他身后,另一条“脖颈”如同伺机而动的毒蛇,缓缓扬起。
在工厂二层的狭窄过道里,一个戴着耳钉的男人听到了楼下同伴的咆哮和随之而来的、短暂的闷响与戛然而止的哼唱(优马似乎暂时被吸引了过去)。他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猛地将身边另一个已经吓傻、动弹不得的同伴狠狠推向楼梯口!
“对不起了!”他低吼一声,利用同伴身体制造的动静和可能引起的注意,自己则像泥鳅一样缩进了一个更加隐蔽、几乎无法容纳成年人的管道检修口内,甚至不顾一切地将那吓傻的同伴试图抓住他脚踝的手指一根根掰开。为了多活几秒,他不惜将他人推向深渊。
还有一个人,他没有放弃,也没有盲目反抗,更没有加害同伴。他像壁虎一样紧贴着冰冷的水泥柱阴影,利用优马被噪音吸引的短暂间隙,屏住呼吸,一点一点地、极其缓慢地向着他记忆中工厂一个可能的破败侧门方向挪动。他的心脏快要跳出胸腔,每一次微小的移动都伴随着巨大的风险,但他眼中还燃烧着求生的火焰,计算着距离和时间,寻找着任何一丝渺茫的希望。
工厂成了人性的炼狱。
优马的哼歌声时而靠近,时而远离,伴随着偶尔响起的短暂挣扎声、被扼住的呜咽声,以及那始终如影随形、代表着一个生命正在消逝的细声。绝望如同浓稠的墨汁,渗透进每一个角落。
十分钟,漫长如同一个世纪,又在恐惧的加速下,短暂得令人窒息。
工厂的地面上,又多了几处“空瘪”的痕迹,散落的衣物也增添了些许。那持续不断地搓磨灵魂的细声终于停止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满足的、低沉的叹息,仿佛饱餐后的饕客。优马苍白的脸上甚至泛起一丝不正常的红晕,他确实“吃饱”了。
但游戏并未结束。
还有最后一个。
这是最后一个幸存者,那个曾试图悄悄挪向侧门的年轻男人,此刻正蜷缩在一台废弃的传送带下方,心脏几乎要撞碎胸骨。他听着外面死一般的寂静,以及那重新响起的、悠闲的哼歌声,绝望地意识到——自己成了唯一的玩具。
优马开始“寻找”他。步伐不疾不徐,哼着那首诡异的童谣,像是在自家花园里散步。他没有急于揪出猎物,而是享受着对方在恐惧中煎熬的每一秒。
优马的影子缓缓覆盖了传送带的一端。幸存者屏住呼吸,一动不动。突然,一条细长的、如同触手般的阴影猛地刺入传送带下方的空间,并非瞄准他的要害,而是快如闪电地在他大腿外侧划过!
“呃!”幸存者闷哼一声,剧烈的疼痛传来,温热的液体瞬间浸湿了裤管。那阴影一击即退,仿佛只是随手划了一下。优马在外面轻笑:“找到你了哦,小老鼠。跑起来,让我看看你的本事。”
幸存者咬着牙,捂着流血的腿,连滚带爬地从另一端钻出,一瘸一拐地冲向一排巨大的化学桶。他能感觉到优马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那哼歌声如同附骨之疽。
他刚躲到一个化学桶后面,试图寻找下一个掩体,另一条阴影如同毒蛇般从桶顶悄然垂落,精准地缠住了他完好的那只脚的脚踝!一股巨大的力量将他猛地拽倒,头重重磕在冰冷的地面上,眼前金星乱冒。阴影松开,优马的声音带着愉悦:“哎呀,摔疼了吧?小心点嘛。”
幸存者的大脑嗡嗡作响,腿上的伤口火辣辣地疼,脚踝似乎也扭伤了。他感到体力正在飞速流逝,更可怕的是意志的崩溃。这种猫捉老鼠的游戏,对方明明可以轻易杀死他,却偏要一点点地折磨,看着他希望燃起又破灭,感受着生命在恐惧和痛苦中慢慢流逝。
他拖着伤腿,利用工厂复杂的地形艰难地周旋。他钻进狭窄的管道间隙,优马便用阴影敲打管道外壁,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他试图爬上钢架,阴影便抽打他借力的手脚,让他一次次摔落,增添新的淤青和擦伤。
每一次“接触”,优马都只是让他受伤,流点血,增加点痛苦,消耗他的体力和精神,却绝不给予致命一击。工厂里回荡着幸存者粗重的喘息、压抑的痛呼,以及优马那始终不变的、带着玩味和残忍的哼歌声。
幸存者的眼神从最初的求生欲望,逐渐变得麻木、空洞。他不再试图寻找出口,只是本能地、机械地移动,躲避着下一次不知会从何处来的、带来疼痛的“触碰”。他就像一只被顽童捏在手里的昆虫,翅膀被一片片撕扯,腿被一根根拔掉,在无尽的折磨中,等待着最终的、或许也是解脱的终结。
优马享受着这个过程。他“吃饱”后的闲暇时光,需要这样的娱乐来助消化。他看着猎物在绝望中一点点熄灭生命的光辉,这比单纯的吞噬,更能让他感受到一种扭曲的、掌控一切的快感。这场单方面的凌迟,在工厂的死寂与哼唱声中,缓慢而坚定地进行着,直到最后一缕生命之火,在无尽的恐惧和痛苦中,彻底燃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