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站在被血色浓雾笼罩的女子高中校门前,手里拿着一个刚从小摊买来的、热乎乎的章鱼烧,正吹着气想咬一口。她看着眼前这锅“煮沸的噩梦”,撇了撇嘴:“真是的,搞这么大阵仗,工会的‘环境清理费’又要超标了……”
她刚抬起脚,准备像刷门禁卡一样用魔力“刷”开这片浓雾,一个温和却不容置疑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哎呀,这位小姐,前面很危险哦,可不能随便进去呢。”
林转头,看见一位系着格子围裙、手里还拎着个超市环保袋的中年妇人,正笑眯眯地看着她。妇人身上散发着淡淡的、令人安心的烘焙点心般的香甜气息,与周围血腥压抑的氛围格格不入。
林挑了挑眉,咬了一口章鱼烧,含糊不清地用中文嘀咕:“得,又来一个管闲事的。” 然后切换成日语,带着点挑衅,“阿姨,这里很危险,您才应该快点回家收衣服吧?我看这天色,怕是要下‘大雨’呢。”
通子阿姨——正是她——脸上的笑容不变,反而走近几步,从环保袋里拿出一个还冒着热气的鲷鱼烧,递向林:“刚买的,红豆馅,很甜哦。比那个章鱼烧适合女孩子当点心。里面的情况比较复杂,能请你暂时不要插手吗?”
林看着那金黄诱人的鲷鱼烧,鼻子动了动,却没接。她三两口吃完章鱼烧,把竹签精准地投进五米外的垃圾桶,拍了拍手:“Sorry, 阿姨。我接了单生意,里面的人(指了指学校),可是我的‘KpI’(绩效指标)。”
“是警视厅的委托吗?”通子阿姨依旧举着鲷鱼烧,语气温和,但眼神锐利了些,“那些官僚的订单,比拯救一个迷失的孩子更重要?”
“business is business.(生意就是生意。)”林耸耸肩,同时,她的手指在身侧极快地动了一下。
刹那间,校门口旁边一棵行道树的影子,如同活过来的墨汁,猛地拉长、扭曲,像一条黑色的鞭子,悄无声息地缠向通子阿姨的脚踝!
通子阿姨仿佛没看见,只是轻轻跺了跺脚,像是要踩掉鞋上的灰尘。她脚下干燥的水泥地缝里,瞬间冒出了几株嫩绿的、开着小白花的车轴草,那扭动的影子触碰到车轴草,竟如同遇到克星般迅速退缩、消散。
“年轻人,火气不要那么大嘛。”通子阿姨笑着,将鲷鱼烧往前又递了递,“尝尝?这家店开了三十年了,味道很正的。”
林眯起了眼,这次她没再小打小闹。她空着的手在空中虚抓,旁边自动售货机里几罐咖啡和汽水突然剧烈晃动起来,发出“哐当哐当”的响声!
“那我也请阿姨喝点东西!”
随着她的话音,售货机的出货口猛地弹出三四罐饮料,但它们并非掉落,而是如同被赋予生命的炮弹,带着破空声,旋转着砸向通子阿姨!罐体表面甚至凝结了一层冰冷的白霜。
通子阿姨“哎呀”一声,像是被吓了一跳,手里的环保袋“不小心”脱手掉落,里面刚买的鸡蛋、牛奶、纸巾等杂物散落出来。那几罐飞来的饮料眼看就要撞上这些杂物——
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下落的鸡蛋仿佛被无形的手托住,轻巧地落在纸巾上,毫发无伤。飞溅的牛奶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一滴未洒。而那几罐气势汹汹的饮料,在接触到散落物品范围的瞬间,仿佛撞上了一堵柔软而坚韧的透明墙壁,速度骤减,最后“噗通”、“噗通”几声,轻轻地、整齐地落在了通子阿姨脚边,连冰霜都融化了。
“真是的,差点打翻了我的牛奶呢。”通子阿姨弯腰,慢条斯理地把东西一件件捡回环保袋,动作自然流畅,仿佛刚才那凶险的交锋只是巧合。“年纪大了,手脚都不利索了。”
林看着这一幕,脸上的玩世不恭终于收敛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棋逢对手的兴奋和凝重。她能感觉到,眼前这位看似普通的阿姨,对周围环境的“影响”达到了一个润物细无声的可怕境界,与她那种更直接、更“技术流”的魔法截然不同。
“有意思。”林舔了舔嘴唇,用中文说,“关西的魔女,都这么……‘居家’吗?”
通子阿姨终于把东西都收拾好,拎着袋子站起身,依旧那副温和主妇的模样:“哪里的话,只是些生活小窍门罢了。那么,这位小姐,可以请你暂时离开了吗?里面的‘清扫工作’,还是交给熟悉情况的本地人比较好哦。”
她说着,轻轻拍了拍身边校门的铁栏杆。瞬间,那些冰冷的金属上,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绽放出了一小丛一小丛淡紫色的牵牛花,柔嫩的花朵在血雾的背景下,显得格外诡异又充满生机,隐隐形成了一道柔和的屏障。
林看着那盛开的牵牛花,又看了看通子阿姨那看似无害却深不可测的笑容,知道今天想轻易进去是不可能了。她摊摊手,做出一个无奈的表情:
“oK, oK. You win this round, 阿姨。(好吧,好吧,这回合你赢了,阿姨。)” 她往后退了一步,表示暂时罢手,“不过,我的‘客户’可是很着急的。而且,里面的‘东西’要是失控了,波及开来,恐怕就不是‘下大雨’那么简单了哦。”
她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那片翻滚的血雾,转身,哼着歌走了,仿佛只是散步路过。
通子阿姨看着林离开的背影,脸上的笑容微微收敛。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环保袋里完好无损的鸡蛋,又看了看校门上摇曳的牵牛花,轻轻叹了口气:
“东京来的同行,还真是个急性子……看来,得加快点速度才行了。”
她拎着袋子,如同普通居民一样,自然地融入了街角,但她的身影在靠近那片血雾时,却如同水滴融入大海般,悄无声息地消失了。校门口,只剩下那几丛在铁栏杆上静静盛开的紫色牵牛花,以及空气中尚未完全散去的、一丝极淡的甜点香气和隐约的血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