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法官也是一惊，握着话筒的手微微发抖，强作镇定地安慰女儿：
“没事，没事，可能是打错了，或者诈骗电话。你别怕，爸这边很好。”
挂了电话，老人颓然坐在沙发上，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恐惧感攫住了他。
那帮人连远在国外的信息都能查到，而在国内的家属们，信息还能保密吗？
……
吴心仪法官独自住在法院分配的公寓里。
她一向以严谨冷静着称，但今晚，她检查了三遍门锁，又把所有窗户都反锁好，还是觉得不安全。
坐在客厅里，手里捧着一杯早已凉透的茶，耳朵却竖着，捕捉着门外任何一丝细微的动静。
下午休庭时，她似乎感觉到有几道不怀好意的目光落在自己背上，当时没在意，现在回想起来……
她猛地打了个寒颤。
吴心仪刚和陆亦可通完视频电话。
陆亦可知道赵澍是虚张声势，但还是有些忧心忡忡：
“妈，你那边没事吧？我今天右眼皮一直跳，总觉得心慌。咱家一个单元的邻居在业主群里说，有几个生面孔在打听咱们家门牌号……”
吴心仪心里咯噔一下，但脸上强装镇定：
“没事，你别瞎想。宾馆安保很严，我这边也好好的。”
挂了电话，吴心仪脸上的镇定瞬间消失。
这案子背后的利益相关者，就像一张巨大的蛛网，而她们这些法官，不过是网上挣扎的飞虫。
审判还没结束，无形的压力已经让人窒息。
……
省委大楼，沙瑞金的办公室灯火通明。
田国富坐在沙发上，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刚接到省纪委内部人员的密报，说下面有人在悄悄打听他儿子在国外读书的学校和专业。
“欺人太甚，毫无下限的卑劣手段！”
田国富猛地一拍茶几，震得茶杯叮当作响。
沙瑞金站在窗前，看着外面沉沉的夜色，没有说话。
他刚刚也接到了类似的消息，远在外省的妻子，也进入了敌人的视线。
“老田，稍安勿躁。”
沙瑞金转过身，声音沉稳，但眼神锐利如刀。
“这是赵澍的伎俩。她在放烟雾弹，制造恐慌，想让我们自乱阵脚。”
“可这一波又一波，我们的安保力量，根本顾头不顾尾啊。”
田国富唉声叹气，甚至冒出了请军方派人的想法。
李达康推门进来，手里拿着手机，眉头紧锁：
“沙书记，田书记。刚接到报告，易学习那边的领导班子，也顶不住压力了，甚至有几个都请病假了。”
“这才不到一天，他们怎么能被这种诡计吓到？”
田国富怒其不争。
“这是阳谋啊，心理战。只有少部分人能看破虚实，但更多的，只是切身感受到了威胁，怨不得他们被吓到。”
沙瑞金走回办公桌后坐下，手指敲击着桌面。
“赵澍在用这种方式告诉我们，她无处不在，她掌握着所有人的‘把柄’，或者能制造出‘把柄’。”
他扫视着田国富和李达康，郑重道：
“但咱几个，绝不能退缩。如果我们慌了，互相猜忌，或者急于撇清自己，甚至对祁同伟案的处理产生动摇，那就正中她下怀。”
田国富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沙书记说得对。这女人，是想让我们后院起火。”
李达康也重重点头，他前妻被抓，女儿在国外。
孑然一身，家里就一个亲戚保姆，也已经带到了市委，倒没什么软肋。
沙瑞金得到支持，心中稍稍安稳，斩钉截铁说：
“通知下去，所有涉及到的同志，该加强安保的加强安保，该提高警惕的提高警惕。但工作不能停，尤其是祁同伟案的审理，必须按计划推进，明天照常开庭！”
最后，他对李达康嘱咐：
“另外，让赵东来加把劲，别被动防守。赵澍这条毒蛇，必须尽快抓捕，夜长梦多。”
……
“东来，尽量加派人手，保证庭审相关人员及其家属的人身安全，明白吗？”
“是，达康书记，我尽力调度。”
赵东来挂下电话，看向手边的那个文件。
上面是证物处老王的信息。
“王德发……”
这个人，是关键。
“小张，联系反贪局证物处，找管理员王德发。”
“是，赵局！”
几分钟后，办公室门被推开，小张脸色难看地走进来：
“赵局，老王联系不上。”
赵东来眼神瞬间锐利起来：“联系不上？什么意思？”
小张咽了口唾沫：
“打他办公室电话没人接，手机也关机。我问了反贪局那边，说老王今天没来上班，也没请假。”
在这个节骨眼上？
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赵东来心头。
“走！”他抓起外套大步流星往外走，“去老王家！”
半小时后，市局警车停在了王德发家楼下。
这是一片老旧的居民区，空气中飘着饭菜和灰尘混杂的味道，楼道里弥漫着潮湿的气味。
赵东来带着两名刑警快步上楼，敲响了王德发家的门。
门开了条缝，露出一张憔悴的中年女人的脸，眼袋很重，头发有些凌乱。
她是王德发的妻子。
“你们找谁？”
女人有点警惕和疲惫。
赵东来掏出警官证亮了一下：
“市公安局局长赵东来。找王德发同志了解点情况。”
他语气尽量平和，“你是他爱人吧？”
女人看到证件，愣了一下，随即眼圈就红了。
她猛地拉开门，声音带着哭腔：
“警察同志，你们来得正好，我家老王他不见了，失踪两天了！”
她用手背抹了下眼睛，特意说：“我正准备去报警呢！”
赵东来心里一沉，示意妇女进屋：
“大姐，别急，我们就是来找王主任了解点情况。”
他一边安抚，一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屋内。
屋子收拾得还算干净，但茶几上堆着几个空酒瓶，烟灰缸里塞满了烟头，显得格外扎眼。
墙上挂着的全家福照片里，王德发笑得温和，与现在这个失踪的男人形成了鲜明对比。
“老王失踪前，有什么反常的地方吗？”
赵东来问道，声音没啥起伏，但眼神锐利地扫视着屋内的每一个细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