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你了,老沙和老田肯定也有这心思。”
“哈哈,肯定的。疯猴子对着记者咆哮,还想冲击法警,口口声声说什么‘官官相护’、‘黑幕重重’,好像全世界就他一个正义使者似的!他真当自己是包青天再世了?呸!我看他就是被逼急了,狗急跳墙!”
祁同伟没有睁眼,只是鼻腔里发出一声轻哼,算是回应。
这反应让赵刚更加确定了自己的判断,首长心里明镜似的。
“您是不知道……”
赵刚继续吐槽,仿佛要把胸中的闷气一吐为快。
“前两年我配合特警队执行任务的时候,有一次处理一个持刀劫持人质的暴徒,那家伙也是嗑药嗑嗨了,神志不清,拿着刀乱挥,比侯亮平今天的样子还癫狂。”
“然后呢?”祁同伟回忆起了什么,问道。
“我们队长当时就说,这种人,已经不是讲道理能解决的了,就是纯粹的、失去理智的危险源!最后没办法,只能上狙击手……唉,虽然任务完成了,但总觉得……挺不是滋味的。”
赵刚的声音低沉下去,似乎想起了不太愉快的往事。
祁同伟缓缓睁开了眼睛,目光投向车顶。
“失去理智的危险源……”
他低声重复了一遍赵刚的话,语气是难以言喻的沧桑。
“有时候,疯狂的表象下,未必没有清醒的算计。侯亮平不是嗑药,他是被自己的野心、偏执和恐惧逼到了墙角。”
赵刚眼睛一亮,问道:“这就是‘自以为是’?”
“没错,他以为他是在扞卫所谓的‘正义’,其实不过是在扞卫他那摇摇欲坠的、建立在谎言和臆想上的自尊罢了。这种人,比单纯的疯子更危险,因为他会用‘正义’的名义,裹挟无知者,制造更大的混乱。”
赵刚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您说得太对了!他就是被自己那套‘非黑即白’的理论给魔怔了,钻进了牛角尖出不来。不过伟哥,”
他话锋一转,带着几分好奇和崇敬。
“说到对付这种危险分子,您经验肯定比我丰富多了。我听老首长身边的小李……就是那个警卫参谋,他跟我喝酒时提过一嘴。”
“老许啊,我记得他,这老小子嘴上没把门,尤其是喝多后,是不是被你们故意灌醉的?”
赵刚尴尬的笑了笑,连忙说:“灌酒是真的,但绝对没醉,他肯定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
“是吗?他说了什么?”
“说您以前……以前在国外,是真正打过实战的?不是演习那种?”
祁同伟的目光从车顶收回,落在赵刚充满求知欲的后脑勺上,沉默了几秒钟。
车内的气氛变得有些凝重。
他不说,赵刚也不敢再问。
保密条例压着呢,军队里对这点看的最重。
窗外,路灯的光影在他脸上快速掠过,明暗交错。
“嗯。”
祁同伟终于应了一声,在赵刚心中激起层层涟漪,简直是好奇死了。
“是有过那么几次。特殊任务,高度机密,涉及几个国家的联合行动。”
他的语气很平淡,仿佛在说一件寻常事。
“动静闹得挺大,当时国际新闻上也报道过,不过用的是代号,外界只知道是反恐或者打击跨国犯罪,具体细节……会择机公开。”
赵刚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
他虽然早有猜测,但亲耳听到祁同伟承认,还是感到一阵热血上涌。
他想象着首长在异国他乡,面对真正的枪林弹雨、生死一线的场景,那绝不是训练场上的模拟对抗,而是血与火的淬炼!
难怪有时候隐隐感觉到,祁同伟身上总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沉淀下来的杀气和平静,那是在真正的战场上才能磨砺出来的气质。
“真……真厉害!”
赵刚由衷地赞叹,一时间竟找不到更合适的词语来表达心中的震撼和敬佩。
他想起自己经历过的那些防爆、抓捕任务,跟首长口中的“实战”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祁同伟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嘴角弯了一下,不想上战场的兵,不是好兵。
而赵刚显然是好战分子,其实曾经的祁同伟也是,他看到了曾经自己的影子。
“没什么厉害的。穿上那身衣服,执行命令,完成任务,保护该保护的人和东西,仅此而已。很多时候,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没得选。”
他的话语里没有炫耀,只有一种经历过后的淡然,甚至带着一丝沉重。
那些深埋在记忆深处的硝烟与血色,显然并非愉快的回忆。
他话锋一转,似乎不愿在这个话题上深入:
“老首长那边怎么样?安保措施都到位了吗?现在局势这么乱,不能有丝毫闪失。”
祁同伟的语气里带着真切的关心。
老首长是他的定海神针,也是他敢于在此时直闯省委大院的底气之一。
更重要的是,老首长提携重用了他,再造之恩,刻骨难忘。
这二十多年也有过迷茫,是老首长一直为他指引方向,才能坚定不移走到今日进行收网。
听到祁同伟提起老首长,赵刚立刻正色回答:
“您放心,安保级别是咱们这边最高的两倍!外围有明哨暗哨,内卫都是老首长从京城带来的绝对心腹,经验丰富,装备精良。而且,”
他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老首长他老人家心态好着呢,今天下午休庭后,他没回驻地休息,反而让司机开车去了市中心的滨湖公园,说是要透透气。“
“听说还跟公园里一帮下象棋的老头儿杀了几盘,兴致挺高,把警卫们紧张得够呛,又不敢扫他老人家的兴。”
祁同伟闻言,紧绷的嘴角终于舒展开来,露出一抹真心的带着暖意的笑容。
这笑容冲淡了他眉宇间的冷峻,让他整个人都显得柔和了许多。
“那就好。”
他轻轻舒了口气。
“老人家戎马一生,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这点小场面,还乱不了他的方寸。让他散散心也好,总比闷在房间里强。”
赵刚应道:“对,我也这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