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国富忧心忡忡:
“沙书记,光堵不是办法。这些小报和网络谣言,杀伤力太大了。老百姓分不清真假,很容易被带偏。我们得主动发声,澄清事实。”
“怎么澄清?”
沙瑞金苦笑,从傍晚想到现在,他也头疼不已。
“说侯亮平伪造证据、冲击法院?证据呢?现在人还在赵东来手里扣着,口供没出来,那把枪的真假也没最终鉴定…我们拿什么跟老百姓说?”
他看了眼田国富,语气沉重:
“而且闹得这么难看,上面也对我们不满。钟正国那边肯定也收到风了,我刚刚给上面写了情况说明,可这力度……远远不够啊。”
“确实,这招太毒了!”
田国富叹了口气:
“侯亮平毕竟挂着反贪局长的名头,他这么一闹,上面会怎么看我们汉东省委?怎么看我们驾驭局面的能力?”
电话铃声突兀地响起。
沙瑞金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吴慧芬。
他深吸一口气,接起电话。
“喂?吴老师?”
“沙书记,”
吴慧芬的声音传来,知道沙瑞金心情肯定不会好,就有点小心翼翼。
“没打扰您工作吧?”
“没有,你说吧。”
“是这样…育良他在家坐立不安的。”
吴慧芬斟酌着词句。
关键时期,高育良是不能直接和省高官交流的。
就算他想,人家沙瑞金也不会同意。
所以吴慧芬就成了双方沟通的桥梁。
“尤其是刚才,我们看到网上那些乱七八糟的消息,更担心了。他让我问问您,省委这边对他,是怎么考虑的?”
沙瑞金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高育良怕被当成弃子。
“吴老师,您转告育良同志,省委没有忘记他这块好钢。”
沙瑞金已经冷静下来了,他语气放缓,尽量平和。
“现在局面复杂,需要他这样的老同志稳住阵脚。放心,关键时刻,一定会把他用在刀刃上!让他安心在家,等通知。”
这话说的,就像高育良不是戴罪之身一样。
而高育良就吃这套,差点笑出了声。
在一旁扯着吴慧芬的手臂,咧着嘴示意她。
“哎!好,好,谢谢沙书记!有您这句话,我们就放心了!”
吴慧芬声音明显轻松了些。
“育良同志一定全力配合省委工作!”
“嗯。代我问老高好。”
沙瑞金挂了电话,没工夫扯别的。
田国富也听了个七七八八,看着他:“高育良坐不住了?”
“嗯。”
沙瑞金点头。
“怕我们顶不住压力,把他推出去当替罪羊。”
“让他替罪?他那分量够吗?现在咱俩都掉泥潭里了……”
田国富哼了一声。
“他那些事,可大可小,但也够喝一壶的。不过现在…确实不是动他的时候,得先解决眼前的麻烦。”
“是啊。”
沙瑞金看着桌上那些小报的内容,只觉得一股巨大的无力感涌上来。
“赵澍这招太毒了。利用侯亮平制造的混乱,泼我们脏水。我们被动挨打,连还手都找不到着力点。”
他话没说完,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办公室门被敲响了。
“进来。”沙瑞金说。
门开了。
李达康推门进来,后面跟着赵东来。
两人脸上都是一脸疲惫,眼神还有几分怒气。
“沙书记!田书记!”
李达康的扑克脸,比以往更严重,声音有点哑,是发号施令累的。
“我们刚从现场回来。”
“情况怎么样?”沙瑞金立刻问。
李达康看了一眼赵东来:“东来,你汇报。”
赵东来站直身体,沉声道:
“报告沙书记,田书记,李书记!省高院混乱现场已经清理完毕,无关人员全部疏散,损坏的设施正在抢修。明天开庭,应该不受影响。”
沙瑞金点点头,脸色稍微缓和了点:“法官们呢?没出什么差错吧?”
“所有外地调来的法官,已经安全送回指定宾馆,我们加派了人手,24小时保护,确保绝对安全。”
“辛苦了,达康,东来,你也辛苦了。”
赵东来立正:“应该的。”
李达康嗯了一声,没说什么话。
“法官们情绪怎么样?”
田国富问。
赵东来脸上露出一丝无奈:
“法官们情绪不太稳定。主要是担心。担心这案子后面还怎么审?侯亮平这么一闹,舆论压力更大。他们怕…怕再出乱子。”
田国富皱眉:“怕什么?省委给他们撑腰!天塌不下来!”
沙瑞金摆摆手:
“理解他们的担心。毕竟亲眼看着一个反贪局长拿着枪冲进来,谁不害怕?安抚工作要做好,告诉他们,省委的决心不变,案子必须审!而且要审得清清楚楚!”
李达康和赵东来松了口气。
二人顶住压力,应对媒体和法官们,已经也沾上了“祁同伟派系”的意思。
他们来的路上,担心两位大佬要弃卒保帅,现在看来,是不会发生这种情况了。
沙瑞金看向赵东来:
“侯亮平呢?关在哪?什么情况?”
“控制住了。”
提到侯亮平,赵东来咬牙切齿,上前一步:
“报告沙书记,田书记,李书记。侯亮平关在市局看守所特殊监室,单独关押,24小时监控。”
“他什么态度?”
沙瑞金眼神锐利。
赵东来犹豫了一下。
李达康冷冷说:“实事求是,这关头你还顾虑什么?说!”
赵东来语气有点无奈:“拒不认罪。态度……极其恶劣。”
“怎么个恶劣法?”
沙瑞金声音冷了下来。
赵东来吸了口气:“他…他叫嚣着,说我们抓他是迫害!说祁同伟才是真正的罪犯!说沙书记您,田书记,还有李书记……你们…都不会好过!说上面有人,迟早收拾我们…说正义,不会放过我们!”
“砰!”
沙瑞金猛地一拍桌子,桌上的茶杯都跳了起来,水洒了一桌。
“混账东西!”
他怒喝一声,脸色铁青,眼睛喷火。
“死不悔改,死到临头还嘴硬!威胁省委常委?谁给他的胆子?!”
田国富也“腾”地站起来,气得脸色发白,抓起桌上的笔筒狠狠摔在地上,塑料碎片和笔撒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