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几天,兰笙果然听从了闻彦的劝告,没有再跑来农庄。但他的短信却不少:
「彦哥!淑然今天夸我了!说我最近工作挺上心的!我女朋友对我太好了!【得意】」
(闻彦看了一眼,面无表情地回了个“嗯”。)
「彦哥你看!【图片】淑然给我做的爱心便当!虽然卖相一般,但味道绝了!她说看我最近总在外面吃不好!【炫耀】【炫耀】」
图片里是一个朴素的饭盒,饭菜摆放得整整齐齐,看起来确实用心。
闻彦:“挺好”
「彦哥快帮我参谋一下!【图片】【图片】我逛街看到几条手链,淑然手上刚好有点空,你觉得哪条好看?白金镶钻这条还是玫瑰金细链这条?」 图片拍得模糊,但能看出价格不菲。
闻彦懒得细看,随手回:“都不错。”
「算了!都买了!让她换着戴!【豪气】」
闻彦:“……”
他把手机扔到一边,继续享受农庄的宁静。表舅今天去镇上赶集了,农庄里只剩下他和几个帮工,格外安静。他搬了把躺椅到池塘边的树荫下,打算小憩一会儿。
“主人,根据监测,男主和您哥,他们……快到了。”
闻彦的心猛地一沉,闭着的眼睛倏然睁开,阳光变得刺眼。这么快?!兰笙……果然还是暴露!
“能量反应过强,可能干扰本系统运行。主人,您保重,我先暂时下线避一避风头。”
“1818!你不地道!”闻彦在心里暗骂,但也知道无济于事。他几乎是本能地从躺椅上坐起身,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几乎就在同一时间,两个方向都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和引擎刹停的尖锐声响!
“阿彦!”
“弟!”
闻彦循声望去,只见池塘一侧的小路上,纪北骋正大步流星地走来,他身后跟着几名手下。男人依旧西装革履,但气息有些不稳,额角甚至带着细汗
而在农庄入口的方向,闻冥炎也推开阻拦的保镖,满脸焦灼地冲了过来。他看到闻彦完好无损地站在那里,先是松了口气,随即目光扫过他身上简单甚至寒酸的衣着和明显清瘦了的脸颊,心疼得无以复加。
两个男人几乎是前后脚赶到闻彦面前几米处,不约而同地停下脚步,彼此警惕又充满敌意地对视了一眼。
“你怎么来了?”纪北骋的声音冷硬,带着被打扰的不悦。
“你为什么来,我就为什么来。”闻冥炎毫不示弱,语气强硬,目光紧紧锁定在闻彦身上。
闻彦站在两人中间,他没有看纪北骋,甚至没有给他一个眼神。他径直转过身,朝着闻冥炎走了过去
“哥,”
“我们回去吧。”
闻冥炎一愣,他立刻伸手,紧紧握住闻彦有些冰凉的手,用力点头:“好!哥带你回家!我们这就走!” 他看也没看纪北骋,拉着闻彦就想离开。
“闻彦!”纪北骋的声音骤然响起,他无法忍受闻彦就这样无视他,走向别人。
闻彦的脚步顿住了。他没有回头,只是背对着纪北骋,沉默了几秒。
“哥,别为难兰笙。是他帮了我。”
“纪北骋,如果让我知道你对兰笙下了黑手……”
“我会恨你。”
纪北骋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冰蓝色的眼眸里翻涌起惊涛骇浪,有暴怒,有不甘,有恐慌,还有一丝……绝望的痛楚。
就在闻冥炎拉着闻彦,即将转身彻底离开的刹那,纪北骋忽然上前一步,:
“闻彦……等等!”
闻彦的脚步再次停住,但没有回头。
“我……我不会。我不会动兰笙。”
“我会学着……用你的方式爱你。”
“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闻彦头也不回地坐进闻冥炎的车,决绝的背影像一把淬了冰的刀,狠狠捅穿了纪北骋自以为坚不可摧的心脏。
车子扬长而去,卷起细微的尘土,很快消失在蜿蜒的山路尽头。
纪北骋僵立在原地,阳光落在他身上,却驱不散他周身弥漫的寒意。
纪北骋一直知道闻彦怕他,抗拒他,甚至厌恶他某些过激的行为。但他一直以为,那只是小动物般的闹脾气,只要他给予足够的“照顾”和“管教”,最终闻彦总会乖乖待在他身边,接受他给予的一切。
他从未想过,闻彦会真的选择离开。
“纪总……”一旁的助理小心翼翼地开口,却被纪北骋抬手制止了。
男人缓缓闭上眼,再睁开时,眼底那些激烈的情绪被强行压了下去,只剩下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种平静,比暴怒更可怕。
“回公司。”纪北骋的声音嘶哑干涩,没有任何情绪起伏。
“那……闻少那边……”助理硬着头皮问。
“派人……跟着。”
“远远地,保护好他。别让他发现,也别……打扰他。”
助理愣了一下,但还是立刻应下:“是!”
接下来的几个月,闻彦开始了漫无目的的旅行。他去了江南水乡,听了吴侬软语;去了西北大漠,看了长河落日;去了热带海岛,感受了炽热阳光与碧海蓝天……他像一个真正的背包客,随性而走。
纪北骋果然如他所“承诺”的那般,没有出现过。闻彦偶尔能从一些财经新闻或社交媒体上看到纪北骋的消息,男人依旧雷厉风行,运筹帷幄,仿佛那段失控的纠葛从未发生。
1818在“风头”过后悄悄上线,但存在感很低,只是偶尔提醒一下积分变化或提供一些旅行建议,绝口不提纪北骋。
直到闻彦的旅程来到藏区边缘,一座以险峻和美丽并存而闻名的雪山脚下。
他被当地质朴的民风和雪山巍峨壮丽的景色吸引,决定跟随一个经验看起来还算丰富的当地向导,进行一段短途的徒步和观景。向导保证路线安全,只是海拔较高,需要适应。
起初一切顺利。高原反应在可承受范围内,风景美得令人窒息,空气清冽纯净。闻彦甚至觉得自己快要被这片天地净化,忘记所有烦恼。
然而,高原的天气说变就变。原本晴朗的天空,在午后突然被厚重的乌云笼罩,狂风骤起,气温急剧下降,能见度迅速降低。向导经验虽足,但也对这突如其来的极端变化感到棘手,判断必须立刻下撤到更低的安全营地。
撤退途中,意外发生了。一处看似结实的雪坡突然发生小范围松动,闻彦脚下的雪块坍塌,他整个人失去平衡,惊呼着向下滑坠了十几米,直到撞上一块凸出的岩石才勉强停住!
剧痛从脚踝和肋部传来,眼前一阵发黑。耳边是向导焦急的呼喊和风雪呼啸的声音。闻彦试图移动,却发现右脚踝传来钻心的疼痛,根本无法受力,肋骨处也疼得他吸气都困难。更要命的是,他所在的位置是个相对陡峭的背风坡,上方的队友很难直接施救,而下方是更深更险的沟壑。
“闻先生!别乱动!坚持住!我马上找人来救你!”向导在上面大喊,声音在风中被吹得断断续续。
闻彦蜷缩在岩石后的凹陷处,尽量减少热量流失。刺骨的寒冷如同无数细针扎进皮肤,受伤的部位疼得他意识都有些模糊。氧气稀薄让他呼吸愈发困难,每一次喘息都带着肺部的刺痛和血腥味。
他知道自己处境危险。这种天气和地形下,救援极其困难。他可能会死在这里。
死亡的阴影如此真切地笼罩下来。那一瞬间,无数画面闪过脑海,最后,定格在一张冷峻的、冰蓝色眼眸的脸上。
纪北骋……
他会知道自己出事吗?如果知道了……会是什么反应?还会像以前那样,不顾一切地来找他吗?
闻彦扯了扯嘴角,想笑,却只尝到了冰碴和血的味道。
意识在寒冷和疼痛中逐渐涣散。他仿佛听到遥远的地方传来直升机的轰鸣,还有嘈杂的人声和脚步声……是幻觉吗?还是救援真的来了?
距离雪山数百公里外的城市,纪北骋正在主持一个至关重要的国际视频会议。他看起来冷静自若,条理清晰,只有指尖无意识转动钢笔的动作,泄露了一丝焦躁。
突然,会议室的门被猛地推开,他的特助脸色苍白地冲了进来,甚至顾不上会议礼仪,直接附在纪北骋耳边急声道:“纪总!刚刚接到紧急消息,闻少在藏区xx雪山徒步时遭遇极端天气,意外坠坡受伤,目前失联,当地救援力量已出发但受天气阻碍进展缓慢,情况危急!”
“啪!”
纪北骋手中的钢笔被生生捏断,尖锐的塑料刺入手掌,渗出血珠,他却浑然不觉。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
下一秒,他猛地站起身,大幅度的动作带倒了椅子,发出刺耳的噪音。视频会议另一端的高管们惊愕地看着屏幕里突然失控的cEo。
“会议暂停!”
“立刻安排最快的飞机,调集所有能调动的救援力量和设备,联系当地最好的医疗团队待命!我要立刻去那里!”
他不再看屏幕,甚至顾不上手掌的伤口,像一阵风般冲出了会议室,留下满室愕然。
几个小时后,当闻彦在朦胧中感觉到有人靠近,费力地睁开被冰雪糊住的眼睛时,他看到了一个几乎让他以为是幻觉的身影。
纪北骋就蹲在他面前,身上昂贵的定制大衣沾满了雪沫和泥土,头发被狂风吹得凌乱不堪,脸上带着长途奔波和高原反应带来的苍白与疲惫,甚至嘴唇都有些发紫。
他身后是呼啸的风雪、闪烁的救援灯和忙碌的救援人员,但他眼中似乎只看得到闻彦一个人。
“闻彦……”纪北骋的声音沙哑得厉害,他伸出手,想要触碰闻彦冰冷的脸颊,却又怕碰疼他,手指在空中微微颤抖,“别怕,我来了。没事了,我带你回家。”
闻彦怔怔地看着他,看着这个本该在千里之外的男人,此刻却狼狈不堪地出现在这冰天雪地的绝境之中。
他瞬间红了眼眶,泪水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混合着脸上的冰碴,滚烫地滑落。
他没有说话,只是看着纪北骋,泪水流得更凶。
纪北骋看到他哭,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揪住,疼得他几乎窒息。他再也顾不得其他,小心翼翼地将浑身冰冷的闻彦连人带厚厚的救援毯一起,紧紧地抱进了怀里。
“对不起……我来晚了……对不起……” 他将脸埋在闻彦冰冷的颈窝,声音哽咽,一遍遍地重复着,身体也在微微发抖,不知是冷的,还是怕的。
雪山救援之后,闻彦被紧急送往当地最好的医院。右脚踝骨裂,肋骨轻微骨裂,伴有冻伤和缺氧症状,需要住院观察治疗。纪北骋几乎寸步不离地守在医院,推掉了所有工作,亲自处理闻彦的一切事宜,从换药喂饭到陪着做复健,细致入微到令人发指。
但他的方式变了。他会先询问闻彦的意见:“水温可以吗?”
“想吃什么?”
“要不要听会儿音乐?” 即使闻彦大多数时候只是沉默或简短回应,他也耐心地等待,不再强迫。
他甚至学会了道歉。为过去那些过激的行为,为在雪山没能更早赶到,为……很多闻彦甚至没想过他会意识到的事情。他的道歉依旧生硬,却能听出里面的认真。
闻彦的态度,也从最初的僵硬和抗拒,逐渐软化。他依旧很少主动说话,但不再刻意避开纪北骋的视线和触碰。有时夜里伤口疼得睡不着,纪北骋默默陪在床边,握着他的手,他也会默许。
闻彦的身体一天天好转。纪北骋开始小心翼翼地提出一些“外出”建议,比如去医院的空中花园晒晒太阳,或者在保镖的陪同下,在医院附近的公园短时间散步。
闻彦没有拒绝。
那天下午,阳光很好,他们坐在公园长椅上,看着不远处嬉戏的孩童和悠闲散步的老人。闻彦的腿还不能走太久,纪北骋就安静地陪他坐着。
沉默良久,纪北骋忽然开口,声音比平时更加低沉,带着罕见的紧张:
“闻彦。”
闻彦转过头,看向他。
纪北骋没有看他,目光落在前方虚空,喉结滚动了一下,像是在积攒勇气。然后
他缓缓地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深蓝色的丝绒盒子,没有华丽的单膝跪地,也没有煽情的告白。他只是将盒子打开,递到闻彦面前。
里面是一枚设计极其简约的铂金戒指,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只在戒圈内侧,用极细微的工艺刻着一行小字:「For my dawn.」(致我的黎明。)
“我知道,我以前做的很多事都错了。”
“我用错误的方式爱你,伤害了你,也差点……永远失去你。”
“在雪山上,我以为要失去你的那一刻,我才真正明白,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不是掌控,不是占有,而是你能平安、快乐地在我身边。”
“闻彦,”
“给我一个机会,用余生来弥补,来学着真正地爱你、尊重你、守护你。不是以囚禁者的身份,而是以伴侣的身份。”
他将戒指又往前递了递,冰蓝色的眼眸里是近乎卑微的期盼和紧张。
“嫁给我,好吗?”
闻彦看着那枚戒指,看着纪北骋眼中前所未有的认真和恳求,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他知道,纪北骋是认真的。经过雪山一事,这个男人似乎真的在反思,在改变。他在学着放下掌控,学着给予尊重,甚至学着……用这种正式到近乎笨拙的方式,来表达他扭曲却深刻的情感。
如果放在以前,闻彦会毫不犹豫地拒绝,甚至会感到被冒犯。但此刻,他犹豫了
闻彦沉默了许久。久到纪北骋眼中的光芒开始一点点黯淡下去,拿着盒子的手也开始微微颤抖,几乎要绝望地收回时——
闻彦忽然伸出手,没有去接戒指,而是轻轻握住了纪北骋微微颤抖的手腕,阻止了他收回的动作。
然后,他抬起眼,迎上纪北骋骤然重新亮起的眼眸:
“好。”
纪北骋整个人都僵住了,他像是没听清,又像是害怕这是幻觉,死死地盯着闻彦的嘴唇。
闻彦看着他这副样子,他松开了握着他手腕的手,转而拿起了那枚戒指。
他将那枚戒指,戴在了自己左手的无名指上。
尺寸竟然刚刚好。
阳光落在戒指上,那行小字「For my dawn.」微微反光。
纪北骋猛地伸手,将闻彦紧紧、紧紧地抱进怀里,力道大得让闻彦肋骨的伤处隐隐作痛,但他没有推开。
“谢谢……谢谢你,闻彦……我的黎明……” 纪北骋将脸埋在他颈间,声音哽咽,滚烫的液体浸湿了闻彦的衣领。
婚礼低调而隆重,只邀请了极少数至亲好友。闻冥炎虽然对纪北骋仍有疑虑,但看到弟弟眼中久违的开心,以及纪北骋全程视若珍宝的态度,最终还是选择了祝福。兰笙也来了,带着已经正式成为他女朋友的林淑然。看到闻彦手上的戒指和站在他身边目光始终不离他的纪北骋,兰笙神情复杂,但最终化为了一个真心实意的拥抱和祝福。
婚礼当晚,只剩下他们两人时,闻彦的脑海里响起了系统1818最后的宣告:
“叮——任务确认完成!奖励积分已发放!‘自由模式’已激活!本系统核心使命达成,即将进入长期休眠辅助状态。宿主,祝贺您,也……祝您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