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间外,兰笙听着听筒里传来的“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的提示音,愣了一下。挂了?是彦哥挂的?还是……没信号?
他看了看“维修中”的牌子,又看了看紧闭的门,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他拉住一个恰好路过的服务员,指着警示牌问道:
“你好,请问一下,这边洗手间是在维修吗?大概要多久?”
服务员看了看牌子,又看了看紧闭的门,脸上也露出一丝困惑,但还是礼貌地回答:“先生,我暂时没有接到这方面的通知。可能是临时故障,我帮您问问?”
“不用了,谢谢。”兰笙摆摆手,心里的疑虑却更重了。他走到窗边,再次拨通了闻彦的电话。
这一次,听筒里传来了冰冷的女声:“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关机了?
兰笙的眉头紧紧拧了起来。不对劲,这太不对劲了。闻彦不是那种不告而别,难道……在洗手间里出了什么事?或者……遇到了什么麻烦?
而隔间内,纪北骋已经听到了外面隐约的说话声和第二次拨打电话的动静。他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将怀里已经彻底软倒意识有些模糊的闻彦更紧地搂住,低头在他汗湿的颈窝处印下一个带着占有欲的吻痕。
“累了?还没结束呢。” 纪北骋低沉的声音在闻彦耳边响起,如同恶魔的低语。他感觉到怀里的人身体微微抽搐了一下,连细微挣扎的力气似乎都快没有了
纪北骋冰蓝色的眼眸在昏暗中闪过一丝暗芒,指尖顺着闻彦汗湿的脊背缓缓下滑
“不听话的宝贝,是要受到惩罚的。”
闻彦已经说不出完整的话,只能摇一副头,眼泪无声地流淌,混合着汗水,打湿了鬓角和纪北骋胸前的衣料。身体的疲惫和精神的崩溃交织在一起,让他几乎要昏厥过去,却又被纪北骋刻意地维持在清醒与模糊的边缘。
“别担心,”纪北骋低下头,亲吻他汗湿的额头:“没人会进来打扰我们。外面……已经处理好了。”
“你……够了……”闻彦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从喉咙里挤出几个气音,带着哭腔和恳求。
纪北骋却低低地笑了,那笑声在密闭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令人毛骨悚然。他停下动作,却并未离开,而是将闻彦更紧地按在怀里
“够?” 纪北骋的唇贴着闻彦的耳廓,声音轻柔得像在说情话,内容却冰冷刺骨,“宝贝,你知道商人的本色是什么吗?”
闻彦茫然地睁着湿漉漉的眼睛,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俊美却如同恶魔般的脸。
纪北骋自问自答:
“……是锱铢必较。”
“而我,恰好是个不错的商人。”
他的指尖抚过闻彦红肿的唇瓣,然后缓缓下滑,停在他剧烈起伏的胸口,感受着那里狂乱的心跳。
“所以,对于我付出的‘成本’——比如,我的时间,我的耐心,我的……” 他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扫着,声音陡然转冷,“还有我的感情。我习惯于要求……翻倍的回报。”
“你冷落我几天,我就加倍讨回来。”
狭小的隔间内,温度升高,气息交缠,只剩下压抑的喘息和令人面红耳赤的细微声响
兰笙最终没能等到闻彦回来,也没能打通电话。服务员询问后,得到的答复是洗手间并无故障报修记录,那个警示牌来历不明。兰笙心中的不安达到了顶点,他甚至想找餐厅经理强行打开门看看,但碍于身份和场合,又担心是自己多虑……
就在他焦躁不安时,手机响了,是酒店那边打来的紧急电话,说有个重要客户在酒店发生了点纠纷,需要他立刻回去处理。兰笙分身乏术,只能一边往回赶,一边不停拨打闻彦的电话,心里七上八下。
纪北骋早已安排好了一切。当闻彦在他怀里彻底昏睡过去后,他细心地用湿巾清理干净彼此,为闻彦整理好凌乱不堪的衣物,然后用自己的大衣将人严严实实地包裹起来,打横抱起。
他按下手机按键。几分钟后,餐厅后门一条僻静的通道被悄然打开,一辆不起眼的黑色商务车无声地滑到门口。纪北骋抱着闻彦,步伐沉稳地走了出去,迅速坐进车内。
车子悄然驶离,融入夜色,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那个显示“维修”的洗手间,在不久后被清洁人员发现门锁异常,打开后里面空无一人,只有难以言说的暧昧气息,很快就被通风系统和香氛掩盖。
仿佛一切都不曾发生。
闻彦的意识像是沉在粘稠的深海里,挣扎着上浮,却无比沉重。眼皮也像灌了铅,勉强掀开一条缝,刺目的光线让他立刻又闭上了眼,发出一声不适的呻吟。
“宝宝,该醒了。” 纪北骋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低沉平和,甚至带着一丝晨起特有的沙哑磁性,与昨晚那个在洗手间隔间里如同恶魔般冷酷偏执的男人判若两人。
闻彦混沌的大脑缓慢运转,昨晚那些破碎而激烈的画面瞬间涌入……身体各处的酸软疼痛和火辣辣的不适感,立刻印证了那些记忆并非噩梦。
他猛地睁开眼,对上了近在咫尺的、纪北骋那张无可挑剔的俊脸。
男人已经穿戴整齐,一身剪裁完美的深灰色高定西装,白色衬衫的扣子一丝不苟地系到最上面一颗,领带是沉稳的暗蓝色,袖扣闪着冷冽的金属光泽。头发梳理得一丝不乱,面容冷峻,眼神平静,周身散发着禁欲而强大的气场。
可闻彦却从他平静无波的眼眸深处,看到了深沉的占有欲。
纪北骋正坐在床边,一只手还轻轻搭在闻彦露在被子外的肩膀上。看到闻彦醒来,他冰蓝色的眼眸里柔和了一瞬。
“醒了?”
“起来吃点东西。你睡了大半天了。”
闻彦这才发现,窗外的阳光已经十分明亮,显然已近中午。他动了动身体,立刻倒吸一口凉气,全身的骨头像被拆开重组过一样,酸胀疼痛得让他几乎无法动弹。
“嘶……”他皱紧眉头,脸色苍白,额角甚至渗出细密的冷汗。
纪北骋见状,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但很快舒展。他伸手探了探闻彦的额头,确认没有发热,然后动作极其自然地将手臂伸到闻彦颈后和膝弯,小心地将人连着被子一起抱了起来,调整了一个让他靠得更舒服的姿势。
“很难受?”纪北骋问,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情绪,但动作却细致。
闻彦靠在他怀里,鼻尖萦绕着男人身上清冽的须后水味道和淡淡的烟草气息,身体僵硬,心里五味杂陈。
他没有回答纪北骋的问题,只是把脸扭向一边,看着窗外,嘴唇紧紧抿着。
纪北骋也不在意,抱着他走到卧室附带的小起居室,那里已经摆好了清淡却营养丰富的早餐。他将闻彦放在铺着软垫的扶手椅里,细心地在他腰后垫好靠枕,然后在他对面坐下,拿起一碗温度正好的小米粥,用勺子舀起,递到闻彦嘴边。
“吃点,你昨晚喝了酒,又没吃多少东西,胃会受不了。” 纪北骋的语气不容拒绝。
闻彦看着他递到嘴边的勺子,又看了看纪北骋那副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模样,一股邪火猛地窜上心头。他挥手想要打掉勺子。
“我自己会吃!不用你假好心!” 声音嘶哑干涩,带着浓浓的怒气。
纪北骋的手稳稳地停在半空,粥一滴没洒。他抬眸,冰蓝色的眼眸静静地看着闻彦,那眼神并不锐利,却让闻彦心头莫名一寒,挥出去的手僵在半路。
“假好心?”
“闻彦,你觉得,我是在跟你演戏?”
闻彦被他看得头皮发麻,昨晚被支配的恐惧再次涌上心头,但倔强让他不肯服软,梗着脖子:“难道不是吗?昨天晚上……你……”
“昨天晚上,”纪北骋打断他,将勺子放回碗里,发出轻微的磕碰声,“是惩罚。因为你做错了事。”
他站起身,走到闻彦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我告诉过你,不许喝酒,不许见不该见的人。你哪一样做到了?”
“我给了你时间和空间,等你主动联系我,等你意识到自己错了。可你呢?”
闻彦猛地抬起头,不顾身体的剧痛,撑着扶手想要站起来,却因为腿软又跌坐回去,但这并不影响他气势汹汹地瞪向纪北骋:
“我?我怎么了?!”
“吃亏的是我!疼的是我!爽的是你!我还要被你像犯人一样绑着关着!人呢?一声不吭就消失的是谁?啊?!把我一个人扔下不闻不问的是谁?!现在一回来就搞这出,不问青红皂白就发疯的又是谁?!”
他越说越激动,胸口剧烈起伏,苍白的脸上因为愤怒而染上不正常的红晕,眼泪却不争气地再次涌了上来,混合着怒火,让他看起来既凶狠又可怜。
“纪北骋!”
“小爷我给你脸了是吧?!你真当我是你养的宠物,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想怎么摆弄就怎么摆弄?!”
他猛地抓起手边最近的东西——那是纪北骋刚才放下的那碗粥,狠狠朝着纪北骋的方向砸了过去!
“砰——!”
瓷碗砸在纪北骋脚边的昂贵地毯上,发出闷响,温热的粥液溅了一地,也溅到了纪北骋纤尘不染的西装裤脚和锃亮的皮鞋上。
空气瞬间凝固。
他没有看闻彦,只是缓缓地、极其仔细地,从西装口袋里拿出一方洁白的手帕,然后弯下腰,慢条斯理地开始擦拭裤脚和鞋面上的粥渍。他的动作优雅而专注,仿佛在处理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完全无视了不远处那个情绪崩溃的少年。
纪北骋将手帕擦脏的部分折好,随手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然后,他才终于抬起头,重新看向闻彦。
“说完了?”纪北骋开口,听不出丝毫怒意。
闻彦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死死地盯着他。
纪北骋迈步,朝着闻彦走过来。他的步伐不紧不慢,让闻彦下意识地往后缩,直到背脊紧紧抵住柔软的椅背。
纪北骋在他面前站定,微微俯身,双手撑在椅子扶手上,距离很近,近到闻彦能清晰地看到他眼中自己惊恐的倒影
“闻彦,”
“看来昨晚的教训,还不够。”
闻彦的身体猛地一颤。
“你似乎还没明白,什么叫‘听话’。” 纪北骋伸出手,轻轻抚过闻彦紧绷的脸颊,指尖冰凉,“也没明白,激怒我的后果。”
他的指尖下滑,落在闻彦颈侧的吻痕上,轻轻摩挲:“没关系,我们有的是时间。我会慢慢教你。”
说完,他直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一丝不苟的西装外套
“粥没了,我让厨房重新送一份过来。”
“在你能学会‘好好吃饭’之前,就待在这个房间里。哪里也不准去。”
他走到门口,停下脚步,没有回头:
“另外,你那个公寓的钥匙,我暂时替你保管了。你最近……不需要回去。”
门被轻轻带上,闻彦呆呆地坐在椅子上,看着地上狼藉的粥渍,又看了看紧闭的房门,浑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干了。他慢慢地蜷缩起身体,把脸埋进膝盖里,肩膀开始细微地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