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冈义勇的话一出口,周围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蝴蝶忍脸上的温婉笑意,如同被无形之手扼住,第一次出现了肉眼可见的僵硬。
她那双漂亮的紫色眼眸难以置信地看向富冈义勇,仿佛在确认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去见主公大人?
直接?
这是何等荒谬的提议!
鬼杀队等级森严,主公产屋敷耀哉更是如同神明般的存在,除了“柱”级会议,即便是甲级队员也难得一见。
而富冈义勇,这个全队最孤僻、最不合群、最不懂人情世故的男人,此刻竟然要亲自引荐一个普通队员去面见主公?
这其中所代表的意义,沉重到让蝴蝶忍都感到一阵心悸。
这已经不是“认可”或者“赏识”了,这是一种近乎颠覆性的“举荐”,是富冈义勇在用他身为“水柱”的身份与信誉,为眼前这个少年做最高级别的背书。
究竟发生了什么?
在那短暂的几分钟里,在这个名叫林启的少年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能让富冈义勇那万年不变的冰山脸庞下,掀起如此剧烈的波澜?
蝴蝶忍的心中瞬间闪过无数个念头,她试图从富冈义勇那张毫无表情的脸上读出些什么,却只看到了一片自己从未见过的、混杂着震撼与郑重的复杂情绪。
而作为事件中心的林启,反应却平淡得让人感到窒息。
他既没有受宠若惊,也没有丝毫的疑惑与好奇,只是微微颔首,用一种理所当然的语气,平静地应道:
“可以。”
仿佛去面见鬼杀队的最高领袖,对他而言,不过是一件顺理成章的小事。
这种态度,让蝴蝶忍心中的违和感攀升到了顶点。
她几乎要以为,眼前这两个男人是不是在合伙演一场拙劣的戏剧。
可富冈义勇的眼神告诉她,这一切都是真的。
就在这微妙而紧绷的气氛中,蝴蝶忍敏锐的感官捕捉到了一丝异样的气息。
那是鬼的气息。
微弱,但确实存在。
她的视线如同精准的雷达般瞬间扫过四周,最后定格在不远处一棵大树后方,一个躲在一名头部有疤的少年身后的少女身上。
灶门祢豆子。
她嘴里衔着竹筒,一双粉色的眼眸中充满了单纯与天真。
“阿拉……”
蝴蝶忍脸上的笑容再度变得完美无瑕,那是一种混合了怜悯与冰冷杀意的温柔。
“这里居然还有一只鬼呢,真是太可怜了。”
她的声音轻柔得如同情人间的呢喃,但话语中的内容却让人不寒而栗。
“就让我用不会产生痛苦的毒,送她下地狱吧。”
话音未落,她身影一晃,如同鬼魅般向祢豆子掠去,藏在刀鞘中的细长毒剑已然出鞘半寸,闪烁着幽幽的寒光。
炭治郎见来人要对祢豆子下手,急忙挡在其身前。
可没等他说什么,就被蝴蝶忍一手刀劈晕。
“住手!”
富冈义勇脸色一变,几乎是本能地横跨一步,挡在了蝴蝶忍的面前,他那低沉的嗓音带着一丝急切:“她和别的鬼不一样!”
蝴蝶忍的身形骤然停下,她歪了歪头,脸上的笑容依旧,语气却带上了一丝戏谑:“哎呀呀,富冈先生,你又说这种话了。就是因为你总是这样,才会被大家讨厌的哦。”
她嘴上说着,身形却如同翩跹的蝴蝶,试图从富冈义勇的侧面绕过去。
对她而言,鬼就是鬼,不存在任何“不一样”的特例。
姐姐的死,让她对鬼的仇恨早已深入骨髓。
富冈义勇不善言辞,只能再次移动身体,死死地拦住她的去路。
然而,身为“柱”,蝴蝶忍的速度与身法又岂是那么容易被完全阻挡的。
眼看她就要突破富冈义勇的防线,一道身影,却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她的必经之路上。
没有预兆,没有多余的动作。
他就那么平静地站在那里,挡在了蝴蝶忍与祢豆子之间。
是林启。
他没有像富冈义勇那样大喊,也没有说任何诸如“她是无辜的”或者“请相信她”之类的废话。
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用他那双仿佛能看穿灵魂的深邃眼眸,注视着蝴蝶忍。
他的姿态,不像是在恳求,也不像是在威胁,而更像是一种不容置疑的“宣告”。
仿佛在说:“有我在,你动不了她。”
她脸上的笑容,终于第一次,彻底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
在那双漆黑如夜的眼睛里,她看到了一种她无法理解的东西。
那不是杀气,也不是战意,而是一种……绝对的自信与掌控力。
一种仿佛将整个世界都玩弄于股掌之中的、漠然的掌控力。
她毫不怀疑,如果自己再前进一分,对方会毫不犹豫地出手。
而那个后果,是她完全无法预料,甚至本能地感到恐惧的。
这种感觉太荒谬了!
自己可是鬼杀队的“虫柱”,是猎杀恶鬼的专家,是站在人类武力顶点的九人之一!
怎么会对一个连名字都刚知道不久的少年,产生这种近乎被天敌盯上的感觉?
可身体的本能,却比理智更加诚实。
肌肉在尖叫,血液在战栗,灵魂深处仿佛有一个声音在疯狂地警告她:退后!
“你……”蝴蝶忍的声音有些干涩,她试图用言语打破这片死寂,重新夺回主动权,“你也要包庇鬼吗?你知道这是违反队律的重罪吗?”
林启没有回答。
他只是用那双眼睛看着她,眼神平静依旧,却让蝴蝶忍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压力。
那眼神仿佛在说:队律?
那是什么?
与我何干?
在富冈义勇的极力反对和林启无声的强大压迫下,蝴蝶忍握着刀柄的手指,第一次,在面对一只唾手可得的鬼时,感到了犹豫。
她进退两难。
身为柱的尊严与对鬼的仇恨,让她无法就此退缩。
而眼前这个少年带来的、如同深渊般的压迫感,又让她不敢轻举妄动。
而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一阵翅膀扑腾的声音打破了对峙。
“嘎——!传令!传令!”
一只乌鸦盘旋着落下,用它那嘶哑的声音高声喊道:“抓捕灶门炭治郎与身为鬼的妹妹祢豆子!带回本部!带回本部!”
命令?
来自主公大人的命令?
蝴蝶忍瞳孔一缩,脸上的凝重瞬间被错愕所取代。
富冈义勇也愣住了,紧绷的身体随之放松下来。
命令的下达,意味着这场对峙的终结。
很快,数名穿着“隐”字制服的鬼杀队后勤部队成员从林中现身,他们动作迅速而专业,将已经昏迷的灶门炭治郎用绳索捆绑起来,又拿出一个特制的箱子,示意灶门祢豆子进去。
祢豆子畏惧地看了看周围的人,最后将目光投向了刚刚庇护了她的林启。
林启神色不变,只是对她微微点了点头。
仿佛得到了某种许可,祢豆子这才乖巧地缩小身体,钻进了箱子里。
从始至终,蝴蝶忍的目光都没有离开过林启。
他刚刚才以一种不容置疑的姿态庇护了那只鬼,此刻却又对他们的被捕无动于衷。
矛盾。
这个人浑身上下都充满了无法理解的矛盾。
他到底是谁?
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蝴蝶忍感觉自己的大脑有些混乱,这是她成为柱以来,第一次感觉事情完全超出了自己的掌控。
“我们也走吧。”
富冈义勇的声音响起,打断了她的思绪。
他看了一眼被“隐”部队成员抬走的炭治郎兄妹,随后将目光转向林启,那意思不言而喻。
回本部。
无论是炭治郎兄妹的审判,还是林启的存在,都需要在主公大人和众柱的面前,得到一个最终的定论。
林启对此没有任何异议。
对他而言,那田蜘蛛山的目的已经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