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那辆黑色的轿车消失在女孩的视野,也带走了橙小澄心中最后的希望,可她并没有沉溺于悲伤太久。她站在空空的走廊上,晚风吹起她的发丝,也吹干了她脸上的泪痕。
她的眼神,在经历了委屈、愤怒与绝望之后,渐渐沉淀出一种异样的、近乎冷酷的清明。
李老师,你以为这样做就能阻止我接近陈潇吗,不,你点燃的,是我橙小澄的斗志。
她知道,硬碰硬是愚蠢的。李老师手握着“老师”和“家长承诺”的双重权威,任何直接的对抗都只会招致更严厉的打压。她需要的是策略,是迂回,她要让李老师自己意识到,他这么做是没用的,这样做不仅仅困住了她,也同样困住了他自己。
反击,从第二天清晨正式开始。
作为班级的学习委员,橙小澄一直以来都是李老师最得力的助手。平时她收作业迅速,整理资料清晰,管理班级井井有条。但从今天起,一切都变了。
早自习的铃声响了,各科课代表纷纷将作业交到她这里。往常,她会立刻清点、整理,然后送到办公室。但今天,她只是将作业随意地放在讲台一角,便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第一节课后,数学老师皱着眉头找到她:“橙小澄,数学作业怎么还没收上来?”
“哦,我收好放到了讲台上,忘记抱去你办公室里。”女孩抬起头,脸上带着无辜的表情。
数学老师听后一愣,这个“忘记了”从做事认真的橙小澄口中说出,显得有些突兀。数学老师也只能自己去讲台翻找,嘴里嘟囔着:“这孩子,今天是怎么了?”
这样的情况,在之后几天反复上演。英语课的听写本没人批改,物理课的试卷分数无人统计,班级的纪律也因为她的“不作为”而变得松散。很快,各科老师的抱怨声,如同雪片般飞到了李老师的办公室。
李老师何其聪明,他立刻就明白了女孩的意图。这是无声的抗议,是以整个班级的正常运转为筹码的胁迫。
他有些头疼,但更多的是一种“无可奈何”的无奈。他没有立刻去找橙小澄谈话,他知道,那样的谈话只会激化矛盾。
下午的自习课上,李老师清了清嗓子,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宣布:“最近橙小澄同学的学习压力有些大,暂时就由周诗诗同学代理学习委员,协助老师管理班级事务。”
橙小澄抬起头,有些愤怒的看着李老师。她没想到,李老师会用如此釜底抽薪的方式来化解她的攻势。
周诗诗在同学们的掌声中走上了讲台,开始接手女孩的工作。橙小澄的第一招,被李老师轻描淡写地化解了。
女孩坐在座位上,她知道,自己想的太天真了,李老师不仅是一位老师,更是一位深谙心理战的战术家。
但是,女孩并没有认输。
既然消极抵抗无效,那就换一种方式。李老师的目标是隔开陈潇和自己,那自己就再烧一把火,直接把战火引到李老师自己身上。
第二天,下课铃声一响。
就在李老师习惯性地准备开口叫陈潇去办公室时,一个身影比他更快。
“李老师!”橙小澄抱着语文课本,脸上挂着最甜美、最求知若渴的笑容,“我昨天晚上预习的时候,有几个地方怎么也想不明白,您现在有时间帮我讲讲吗?”
李老师的话卡在了喉咙里。他看着橙小澄那双“真诚”的大眼睛,没有拒绝。他只能对陈潇摆了摆手,示意他先别动,然后耐着性子给橙小澄讲题。
十分钟过去了,橙小澄又拿出了一张语文试卷。
又一个课间,她又捧着语文笔记本凑了上去。
她的问题五花八门,有些简单得可笑,有些却又刁钻至极。但无论是什么,她都表现出十二分的认真,刨根问底,不得到答案绝不罢休。
李老师从最初的耐心,到后来的无奈,再到最后的烦躁。他发现自己被这个女孩彻底缠上了。他一下课就被她“围堵”,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他甚至都开始有些害怕下课铃声了。
到了晚上,李老师疲惫地回到家,倒头就睡。在梦里,他看到无数个橙小澄,人手一本语文教材,从四面八方向他涌来,嘴里齐声喊着:“李老师,我这道题不会……”
李老师猛地从梦中惊醒,吓出了一身冷汗。
他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这个女孩的决心,远超他的想象。她就像一株生命力极其顽强的藤蔓,你越是压制她,她就越是想尽一切办法,从你意想不到的缝隙里钻出来。
接连几天,李老师终于扛不住了。他趁着课间,将陈潇叫到了走廊的尽头。
“陈潇……”李老师的语气里充满了疲惫,“你……能不能和橙小澄谈谈?让她下课别再来找我了?”
陈潇看着他,眼神平静无波,仿佛在听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他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老师,这是你们之间的事,我无能为力,况且橙小澄问的也都是学习的问题。”
一句话,将李老师所有的希望都堵了回去。
是啊,这橙小澄问的都是学习方面的问题,自己也没有办法拒绝。
李老师彻底败下阵来。他看着教室里那个正襟危坐、仿佛什么都没发生的女孩,第一次感到了深深的挫败。
他意识到,自己面对的女孩是多么的固执,是多么的有毅力。
最终,李老师选择了妥协。
放学后,他没有再叫陈潇,而是走到了橙小澄的面前。
“橙小澄,你出来一下。”
在办公室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李老师看着眼前这个固执、眼神坚定的女孩,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好吧,我输了!”李老师苦笑着说,“你可以和陈潇接触,但是,必须保持距离。不能再发生上次那样的事情。”
橙小澄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但她没有说话,只是眼睛静静地看着李老师,等待下文。
“我……我还是会晚上送他回家,这是底线。”李老师做出了最后的挣扎,“其他时间,我不再阻挠你们。”
“好!”橙小澄高兴的点点头,脸上露出了出胜利的笑容。
这场持续了数日的、无声的战争,终于以橙小澄的胜利而告终。女孩用自己的智慧和坚持,硬生生地在李老师那堵坚不可摧的墙上,凿开了一道可以通向陈潇的门。
女孩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但至少现在,她可以光明正大地,走向那个坐在教室角落里的男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