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十五,西湖笼罩在朦胧烟雨中,画舫如织。绸缎商会设在湖心岛的镜波阁,丝竹声隔着雨幕飘来,夹杂着商贾们的谈笑。
林婉儿对镜整理衣襟,月白暗纹锦袍袖口绣着缠枝莲——正是用新收的蚕丝在顾家织坊紧急赶制的。镜中映出墨羽的身影,他今日难得换了靛蓝常服,腰悬长剑,目光扫过她发间簪着的珍珠步摇。
“漕帮的船停在北岸。”他声音低沉,“靖南王世子的画舫半刻前到了。”
顾清源抱着木匣兴冲冲进门:“新缫的丝样品都备好了!今早试机,出丝率比旧式高出四成!”他打开匣子,里面排列着七种颜色的丝线,在阴雨天仍流转着温润光泽。
林婉儿拈起一缕银白丝线,忽然轻咦:“这光泽...”
“是蚕种改良的结果。”顾清源兴奋地压低声音,“按王妃信里说的,用桑叶混合几种草药喂蚕,丝质果然不同!”
镜波阁内早已觥筹交错。靖南王世子萧铭坐在主位,漫不经心地把玩着酒杯,目光扫过入场众人。当林婉儿三人出现时,他挑眉轻笑:“北地来的客人倒是守时。”
商会的重头戏是品丝环节。当顾清源呈上新丝时,满场哗然。丝行会的刘管事冷笑:“色泽如此妖异,怕不是用了什么邪术?”
“刘管事慎言。”林婉儿将丝线浸入水中,“杭州府衙的检验文书在此,倒是贵会上月售往京城的云锦,听说褪色严重?”
萧铭突然拍手:“既然各执一词,不如当场验看——取织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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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安王府,沈清弦正在调香。春雪初融的水混着白梅花瓣在玉钵中研磨,她忽然顿住动作:“秦管事,去库房取那匹月华缎。”
萧执下朝归来,见她对着缎子出神,从后环住她的腰:“江南有消息?”
“世子亲自下场了。”她靠进他怀里,指尖划过缎面隐银纹,“让人把前年靖南王贡缎抽丝的案卷找出来。”
“早备好了。”萧执轻笑,取出卷宗时带落一本泛黄账册,“不过这个更有趣——王叔的门人去年在江南收购蚕茧的账目。”
沈清弦快速翻阅,眸色渐亮:“收购量比实际产出多出三成...难怪要垄断生丝。”
空间里灵泉忽然翻涌,她心念微动,取两滴灵露混入香膏。萧执接过她递来的香囊系在腰间,俯身时呼吸拂过她耳畔:“今晚陪本王赏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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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波阁内,织机咯吱作响。顾清源亲自操作新式缫丝机,缕缕银丝如月光倾泻。众商贾围观的惊呼声中,萧铭突然摔杯:“这织机不合规制!”
“世子何出此言?”林婉儿不卑不亢,“《工部则例》只规定织机尺寸,并未禁止改良机括。”
窗外忽然传来骚动。墨羽按剑移至窗边,见数艘漕帮小船正包围画舫。他吹响竹哨,暗处立即响起破空声——墨韵斋的护卫从芦苇丛中现身弩箭齐发,逼退来船。
雨幕中突然冲进个浑身湿透的蚕农:“林姑娘!丝行会的人要强收我们的桑田!”
满场哗然时,阁门轰然洞开。杭州府尹带着衙役疾步而入,先对萧铭行礼,而后举起圣旨:“陛下有旨,贡丝采办由安王府统筹,地方官员需全力配合!”
萧铭脸色铁青地拂袖而去。林婉儿接过圣旨时,发现卷轴暗格藏着小管灵露——沈清弦的字迹在接触灵露后显现:“新丝送三成入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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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别院,顾清源对着账本愁眉不展:“就算有圣旨,丝行会控制着七成桑田...”
“未必。”墨羽推门而入,卸下滴水的蓑衣,“漕帮今晚内讧,二当家带人投了墨韵斋。”
林婉儿点亮烛火,三人围坐商讨至天明。烛芯爆响时,她忽然抬头:“我们不必争桑田——让蚕农以桑田入股分红如何?”
窗外渐亮的晨光中,墨羽将温热的姜茶推给她。顾清源兴奋地记录灵感,没注意到那两人在桌下轻轻交握又迅速分开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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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霞漫过窗棂时,沈清弦在萧执怀中醒来。空间里的灵泉汩汩涌动,竟在泉心凝出枚蚕茧状的玉珠。
“看来江南要有趣事了。”她将玉珠缀在萧执的剑穗上,被他反手搂住腰肢。
“不如先让京城热闹起来?”他低笑,吻落在她颈间,“早朝时该让王叔看看这本账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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