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刺破云层,照亮了经历了一夜动荡的安王府。萧执仅浅眠了一个多时辰,便起身准备早朝。沈清弦也随之醒来,亲自为他整理朝服。她动作细致地将亲王常服的每一处褶皱抚平,系好玉带,最后将那块温润的玉佩重新为他佩戴在腰间。
“今日朝堂,必是狂风骤雨。”沈清弦抬眸,望入萧执深邃的眼中,那里有疲惫,但更多的是不容置疑的坚定与凛然。
萧执握住她忙碌的手,指尖在她手背上轻轻摩挲:“风暴已起,便只能迎头而上。放心,证据确凿,人心向背,今日之后,东宫必将易主。”他低头,在她额间落下一个郑重的吻,“府里交给你了。”
送走萧执,沈清弦并未回去补眠。她深知,朝堂上的博弈固然关键,但王府内外的稳定同样重要。太子经营多年,树大根深,即便主干将倾,其枝蔓残党的反扑也不得不防。
“婉儿,”她唤来同样早早起身的林婉儿,“传我的话,今日王府闭门谢客,所有采买一律从简,护卫轮值加倍,尤其是凝香馆和玉颜斋,加派一倍人手,若有任何可疑之人接近,立刻报官,不必犹豫。”
“是,姐姐。”林婉儿神情严肃地应下,立刻转身去安排。她脚步匆匆,却条理分明,先找了秦管事吩咐府内防卫,又亲自去了趟外院找到墨羽留下负责联络的侍卫,将沈清弦的指令清晰传达。
沈清弦则回到书房,铺开纸笔。她并非要写信,而是开始梳理太子倒台后可能出现的商业格局变化。哪些产业会受到冲击?哪些市场会出现真空?凝香馆和玉颜斋如何能在接下来的动荡中抓住机遇,甚至……顺势扩张?她脑中浮现出几处地理位置极佳、目前却由太子党把持的铺面。资本女王的本能让她在任何时候都不会忘记布局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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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銮殿上,气氛凝重得几乎令人窒息。
皇帝高坐龙椅,面色铁青,看着御阶之下。盐运使张明远手持玉笏,慷慨陈词,将漕运私盐一案条分缕析,证据一一列举,包括墨羽等人暗中取回的盐样与水下暗记的记录,人证物证俱全,逻辑严密,无可辩驳。
漕运总督赵大人跪伏在地,涕泪交加,将大部分罪责推给太子威逼利诱,自己只是被迫从犯,拼命磕头求饶。
镇北侯大步出列,声如洪钟,他并未过多纠缠私盐本身,而是将重点引向了边军军饷,言辞激烈地抨击此等蠹虫行为动摇国本,寒了边关将士的心。他的话,代表了军中一股强大的势力,让许多原本还想观望的武将纷纷侧目。
太子面无人色,试图狡辩,但在铁证面前,所有的辩驳都显得苍白无力。他看向往日依附他的朝臣,不少人却避开了他的目光。
萧执始终沉默地站在亲王队列中,并未亲自下场弹劾,但他的存在,以及他与镇北侯、张明远之间默契的姿态,已足够说明一切。
最终,皇帝震怒,当场下旨:废黜太子,圈禁宗人府,严加看管。涉案的一应东宫属官、漕运相关官员,皆交由三司会审,从严惩处。漕运总督赵大人,革职查办,家产抄没。同时,为安抚军心,皇帝特旨拨发一批粮饷,火速运往北境。
一场波及朝野的巨大风波,在短短一个早朝间,看似尘埃落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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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如同插了翅膀,迅速传遍京城。安王府虽闭门谢客,但各种消息仍通过听风阁和各方渠道源源不断地传来。
“姐姐,太子……真的被废了!”林婉儿得到确切消息后,第一时间跑来告知沈清弦,脸上带着如释重负的喜悦,但旋即又染上一丝忧虑,“只是,外面现在传言纷纷,说咱们王爷……风头太盛了。”
沈清弦放下手中的笔,对林婉儿能想到这一层颇为赞许。她拉过婉儿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身边:“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是难免的。但眼下,我们更重要的是稳住自身,消化成果,而非急于应对流言。”她顿了顿,语气转为轻松,“而且,危机之中也藏着机遇。婉儿,你觉不觉得,西市那家原本属于赵大舅子的绸缎庄,位置很不错?”
林婉儿眼睛一亮:“姐姐的意思是……”
“趁他病,要他命。”沈清弦唇角微扬,露出一丝属于资本女王的锐利,“商业竞争,亦是如此。等三司抄没的公告一出,那些被牵连的产业必然价格大跌,正是我们出手的好时机。这事儿,交给你和吴老掌柜先去摸摸底,做个预案。”
林婉儿顿时感到肩头责任重大,但更多的是一种被信任的激动与跃跃欲试:“姐姐放心,我一定办好!”
看着林婉儿斗志昂扬离开的背影,沈清弦微微一笑。培养婉儿,不仅是找个帮手,更是为自己在这个世界建立起真正属于自己的人脉和力量。
傍晚,萧执回府,眉宇间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但精神尚可。
沈清弦迎上前,接过他解下的披风,没有急着问朝堂细节,只是柔声道:“热水备好了,先去解解乏吧。”
氤氲的热气驱散了秋日的寒凉,也舒缓了紧绷的神经。晚膳后,两人在内室窗边坐下,沈清弦才细细问起朝中后续。
“……太子一党,算是彻底垮了。”萧执抿了一口她递过来的热茶,缓缓道,皇上虽未明言,但经此一事,对我应是更为倚重。只是,正如你所料,已有御史隐晦提及我‘权势过重’。”
“树欲静而风不止。”沈清弦依偎在他身边,手指与他交握,“接下来,我们或许该低调一段时间。凝香馆和玉颜斋的发展可以暂缓扩张步伐,重心放在巩固现有成果和内部管理上。北戎商路的事情,倒是可以借此机会推动,那属于‘邦交’,而非内斗,更能体现王爷的格局。”
萧执侧首看她,眼中满是欣赏与暖意:“总能在纷繁中抓住关键。好,就依你所言。”他伸手,将她颊边一缕碎发拢到耳后,指尖在她细腻的肌肤上流连,“今日在朝堂上,看着那些人变幻的脸色,我心中想的却是,幸好府中有你坐镇,让我无后顾之忧。”
他的话语低沉而充满情感,沈清弦心中一动,抬头迎上他深邃的目光。那里有信任,有依赖,更有历经风雨后愈发沉淀的深情。她主动凑上前,吻了吻他的唇角:“夫妻本是一体。”
这个轻柔的吻如同点燃干柴的火星。萧执眸光一暗,手臂收紧,低头便攫取了她的唇瓣。这个吻不同于之前的任何一次,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带着对彼此存在的深刻确认,带着将全部重量托付后的放松与渴望。他吻得深入而缠绵,仿佛要将她融入自己的骨血之中。
沈清弦热情地回应着,手臂环上他的脖颈,感受着他强有力的心跳和逐渐升高的体温。意乱情迷间,萧执将她打横抱起,走向床榻。
帷帐落下,掩住一室春光。今夜的他,动作间少了几分之前的急切与霸道,多了几分珍视与缠绵。他的吻细密地落在她的眉间、眼睑、鼻梁,最后再次覆上那微肿的红唇,舌尖温柔地描绘着她的唇形,继而深入,与她极致纠缠。大手熟练地解开她寝衣的系带,抚上那滑腻如脂的肌肤,带着灼人的温度,在她身上点燃一簇簇火焰。
云雨初歇,萧执依旧将她圈在怀中,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缠绕着她的青丝。沈清弦慵懒地靠在他胸前,听着他渐趋平稳的心跳。
“墨羽这次立了大功,”沈清弦忽然想起一事,声音带着事后的沙哑,“我看婉儿那丫头,近日提起他,神色都有些不同了。”
萧执低笑一声,胸腔传来微微震动:“墨羽跟了我多年,人品能力皆属上乘。若他们二人有意,倒是一桩美事。不过……且看他们自己的造化吧。”
沈清弦也笑了,不再多言。危机暂解,新的生活,新的故事,似乎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