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晨光透过雕花窗棂,在安王府的书房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沈清弦执笔批阅着各地送来的账册,林婉儿安静地在一旁研墨,只有墨条与砚台相触的细微声响在室内回响。
这个月凝香馆的夏荷清露销量又涨了三成。沈清弦用朱笔在账册上轻轻一点,告诉掌柜,可以开始筹备秋日的新香了,要以木樨为主调,但要清雅不俗。
林婉儿点头记下,又翻开另一本账册:暗香阁那边新出的玉簪反响很好,不少官家小姐都来订制秋季的新款。只是...永昌侯夫人今早派人来问,能否为她单独设计一套头面,要用最好的料子,价格不论。
沈清弦微微挑眉:告诉她可以,但至少要等半个月。另外,让暗香阁的老师傅在簪头暗格处多下一道功夫,务必让镶嵌的香珠能维持三个月不散。
萧执从门外进来,闻言轻笑:王妃这是连永昌侯夫人都要吊着胃口?
物以稀为贵。沈清弦放下笔,抬眼看他,况且暗香阁的老师傅就那么多,总要讲究个先来后到。
萧执走到她身边,很自然地执起她的手:方才收到江南来信,陆明远说那边的新工坊已经初具规模,下个月就能开始试产。
这是个好消息。沈清弦浅笑,等江南的工坊建成,我们的产能就能翻一番了。
林婉儿识趣地收起账本:我去吩咐厨房准备午膳。
待她离去,萧执俯身在沈清弦额间落下一吻:今日太医来请脉,可还说了什么?
还是那些话,说我身子调养得极好。沈清弦靠在他肩头,王爷不必总惦记着这事。
本王只是关心你。萧执把玩着她的手指,若是你觉得烦了,以后不让太医来了就是。
沈清弦摇头:该走的过场还是要走。况且...她眼中闪过狡黠的光,有太医这句话,那些想往王府塞人的人,也该消停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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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郊工坊内,顾清源正与苏姑娘试验新织法。阳光从工坊的天窗洒下,照在刚刚织就的一小段锦缎上,泛着柔和的光泽。
这里的花纹还不够流畅。顾清源指着锦缎上的一处,若是能让经纬线的过渡更自然些,效果会更好。
苏姑娘执笔在图纸上轻轻修改:我觉得可以在这里加一道暗纹,既不影响整体效果,又能让过渡更自然。
两人头挨着头讨论,都没注意到彼此的距离有多近。直到墨羽从门外进来,轻咳一声,两人才猛地分开。
王爷和王妃来了。墨羽面无表情地说道,正在前厅等着。
顾清源连忙整理衣袍:我们这就去。
前厅里,沈清弦正仔细查看工坊这个月的产出记录。见顾清源和苏姑娘一前一后进来,她眼中闪过笑意:听说你们的新织法有了进展?
顾清源恭敬回道:回王妃,正要向您禀报。新织法已经初步成功,织出的锦缎比之前的更轻薄,光泽也更柔和。
苏姑娘递上一块样品:这是用新织法织的秋水缎,请王妃过目。
沈清弦接过锦缎仔细端详,只见料子薄如蝉翼,却在光下泛着流水般的光泽,手感细腻柔滑。
确实精美。她满意地点头,这新织法可曾命名?
顾清源与苏姑娘对视一眼,都有些不好意思:尚未命名。
既然是在秋水时节研制成功的,就叫秋水织法沈清弦浅笑,这匹料子先送去玉颜斋,让她们配着新香推出。
萧执在一旁看着,突然开口:顾公子来王府也有段时日了,可曾考虑过成家立业?
顾清源一愣,耳根微微发红:这个...清源一心钻研技艺,尚未考虑...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萧执目光扫过一旁的苏姑娘,若是有了中意的人,不妨直说,本王与王妃为你做主。
苏姑娘的脸顿时红透了,低头不敢言语。
沈清弦轻轻碰了碰萧执的手臂,示意他别太过火:好了,说正事。江南工坊下个月就要试产,顾公子可能抽空去一趟?
顾清源定了定神:但凭王妃安排。
苏姑娘也一同去吧。沈清弦又道,新织法的推广,还需要你从旁协助。
这话一出,顾清源和苏姑娘都愣住了。
这...顾清源迟疑道,江南路远,苏姑娘一个女儿家...
无妨。沈清弦微笑,我会多派些人随行照顾。况且...她意味深长地看了两人一眼,你们配合默契,同去最是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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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工坊出来,萧执扶着沈清弦上了马车。
王妃这是要当媒人了?他低笑着问。
有情人终成眷属,这是好事。沈清弦靠在他肩上,况且他们二人确实般配。
马车行至半路,突然停了下来。墨羽在外禀报:王爷,王妃,前面是永昌侯府的车驾,说是车轴坏了,挡住了去路。
沈清弦与萧执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讶异。
去看看。萧执道。
永昌侯夫人正站在马车旁,见他们过来,连忙行礼:惊扰王爷、王妃了,实在是这车轴突然断裂...
沈清弦打量了一眼坏掉的马车,目光在车轴断裂处停留片刻:夫人若是急着回府,不如坐我们的马车?
这怎么好意思...永昌侯夫人推辞道,眼神却不时往安王府的马车瞟。
无妨。萧执淡淡道,正好本王与王妃想散散步。
永昌侯夫人这才千恩万谢地上了马车。
待马车走远,萧执才低声道:车轴断得蹊跷。
沈清弦点头:断口太过整齐,像是被人动过手脚。
看来有人忍不住了。萧执冷笑,先是工坊,现在是永昌侯府,下一步不知道又要耍什么花样。
无妨。沈清弦执起他的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两人并肩走在街道上,夕阳将他们的身影拉得很长。路过的百姓纷纷避让行礼,眼中满是敬畏。
还记得我们刚成婚时吗?萧执突然问道,那时你可曾想过会有今日?
沈清弦轻笑:那时只想着如何保住性命,哪敢想这么远。
现在呢?萧执停下脚步,深深看着她。
现在...沈清弦望进他深邃的眼眸,只愿与王爷携手,看尽这世间繁华。
萧执执起她的手,在她手背落下一吻:此生定不负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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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安王府内灯火通明。沈清弦正在查看江南送来的工坊图纸,林婉儿端着宵夜进来。
姐姐,永昌侯夫人送来了谢礼,说是多谢今日相助。
沈清弦头也不抬:按惯例回礼便是。
林婉儿将食盒放在桌上,欲言又止。
怎么了?沈清弦抬眼问道。
方才门房来报,说是靖南王府的人悄悄去了永昌侯府...林婉儿压低声音,就在侯夫人离开我们王府之后。
沈清弦放下图纸,唇角微扬:果然如此。
姐姐早就料到了?
永昌侯府突然向我们示好,本就蹊跷。沈清弦执起茶盏,今日这出戏,不过是想试探我们的态度罢了。
那我们要如何应对?
以不变应万变。沈清弦浅笑,告诉秦峰,日后永昌侯府的人再来,一切照旧,但核心事务一概回避。
林婉儿正要退下,沈清弦又叫住她:婉儿,你觉得墨羽此人如何?
林婉儿一愣,脸上泛起红晕:姐姐怎么突然问这个...
你年纪也不小了,若是有了中意的人,一定要告诉姐姐。沈清弦温和地看着她,我定会为你做主。
林婉儿低头绞着衣带:我...我还想多陪姐姐几年。
傻丫头。沈清弦轻笑,便是嫁了人,你也还是我的好妹妹,一样可以陪在我身边。
这时,萧执从门外进来:在说什么这么开心?
在说婉儿的终身大事。沈清弦笑道,王爷觉得墨羽如何?
萧执挑眉:是个可靠的人。若是两情相悦,本王亲自为他们主婚。
林婉儿的脸更红了:王爷、姐姐,你们...你们别拿我打趣了。说罢便匆匆跑了出去。
萧执走到沈清弦身边:今日太医来请脉,可还说了什么?
怎么又问这个?沈清弦无奈,不是说好了顺其自然吗?
是本王心急了。萧执将她揽入怀中,只是看着顾清源和苏姑娘,便想着若是我们有个孩子,该是什么模样。
沈清弦靠在他胸前,听着他有力的心跳:缘分到了,自然会有。
窗外月色正好,清辉满地。而在京城的另一端,靖南王府内却是一片阴沉。
废物!靖南王将茶盏摔在地上,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幕僚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王爷息怒,实在是安王府戒备森严,我们的人根本接近不了...
那就从别处下手!靖南王冷笑,安王妃不是最看重她的织工学堂吗?若是学堂出了事,看她还能不能这般从容!
夜色渐深,一场新的风波正在暗处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