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黄昏街旧城区深处仿佛被一只巨大的怪兽吞入了腹中。
破败的建筑在昏暗中投下扭曲的阴影,空气里弥漫着垃圾的酸腐。
街灯稀疏,光线昏黄暗淡,将本就狭窄杂乱的街道切割得更加支离破碎。
夏璃殇的身影如同融入这片晦暗背景的幽灵。
她并未穿着那件显眼的米白色风衣,而是换上了一套深灰近黑的贴身便装,几乎不反光。
银发被仔细地束起,藏在一顶同样深色的无檐软帽下。
脸上蒙着一块深色的三角巾,只露出一双在黑暗中依旧沉静的紫罗兰色眼眸。
她的装备精简到了极致。
腰后携带了一把通体哑黑的特制短刀,刀柄裹着防滑吸汗的缠绳,插在贴身的快拔鞘中。
一支同样经过体型小巧紧凑的改装消音手枪,稳稳地固定在枪套里,在大腿右侧上。
此刻的她,如同黄昏街阴影本身的一部分。
根据老妇人零散的信息,以及梅通过卫星和有限的地面监控拼凑出的模糊热力图,夏璃殇锁定了血狼帮在旧城区边缘的一个小型据点。
一个由废弃修车厂改造而成的、集赃物存放和低级成员聚集功能的窝点。
她选择了一条最隐蔽也最危险的路线,沿着建筑外墙狭窄的排水管道和锈蚀的防火梯攀爬,避开地面所有可能的视线。
动作轻盈如猫,每一次落脚都精准地选择在结构最稳固的受力点,没有发出一丝多余的声响。
偶尔,身体深处会传来一丝旧伤牵动的隐痛,那是高维载体崩坏后的余波,但她呼吸平稳,动作没有丝毫迟滞。
很快,她如同壁虎般吸附在修车厂侧后方一个巨大排风扇的阴影里。
风扇早已停转,扇叶上积满了厚厚的油污和灰尘。
下方不远处,就是据点的一个侧门入口,门口有两个穿着脏兮兮夹克的守卫在抽烟闲聊,神情懈怠。
夏璃殇屏住呼吸,腕表屏幕在袖口下亮起极微弱的光,夜视模式开启。
她调整着腕表内置的微型拾音器,将守卫断断续续的对话过滤放大。
“老大最近火气真大…北边那批货…”
“妈的,还不是‘毒蝎’那群狗娘养的截胡!听说还死了几个兄弟…”
“嘘…小声点!让里面听见又要挨鞭子…今晚轮到谁去‘墙’那边盯梢了?”
“好像是疤脸那组…倒霉催的,那破疗养院有什么好盯的…”
墙?疗养院? 夏璃殇眼睛微凝。
看来血狼帮对阿波尼亚疗养院的觊觎和骚扰是常态。
她耐心地等待着。
一支烟的时间,两个守卫的警惕性降到了最低,其中一个甚至开始打哈欠。
就在这时,侧门内传来一阵模糊的争吵声和摔东西的声音。
“操!里面又干起来了!”
一个守卫烦躁地骂了一句,下意识地扭头朝门缝里张望。
就是现在!
夏璃殇如同蓄势已久的猎豹,从排风扇的阴影中无声滑落。
双脚落地时如同羽毛般轻盈,没有激起一丝尘埃。
她的身影在昏暗的光线下化作一道模糊的残影,瞬间贴近到两个守卫身后。
左手闪电般探出,精准地扣住左边守卫持枪手腕的麻筋,同时右手短刀冰冷的刀柄末端如同毒蛇吐信,快准狠地砸在右边守卫的后颈哑门穴上。
“呃!”
右边守卫只觉眼前一黑,哼都没哼一声就软软瘫倒。
左边守卫手腕被制,刚想惊呼,夏璃殇扣住麻筋的手指猛地加力,一股强烈的酸麻瞬间传遍他整条手臂,让他连扣动扳机的力气都使不出来。
紧接着,一记同样精准的刀柄重击落在他后颈。
两个守卫如同两袋沉重的垃圾,悄无声息地瘫倒在地。
夏璃殇迅速将他们拖到排风扇后方的阴影死角,用事先准备好的塑料束带反绑双手双脚,堵住嘴巴。整个过程行云流水,耗时不到十秒。
她轻轻推开虚掩的侧门,一股混杂着汗味和机油的浑浊气息扑面而来。
门内是一条堆满废弃轮胎和零件的昏暗走廊,尽头拐角处传来更大的争吵声和叫骂。
夏璃殇如同影子般贴着墙壁移动。
她关闭了腕表的夜视,完全依靠黑暗视觉和敏锐的听觉。
走廊尽头是一个宽敞但杂乱的大厅,改装成了临时的“据点”。
几个血狼帮成员正围着中间一张油腻的桌子争吵着什么,地上散落着酒瓶和扑克牌。
角落里有几个盖着油布的大箱子,估计是赃物。
她迅速评估:
核心目标不在,这里大概有七八个低级成员,武器多是砍刀、钢管和自制枪械,状态松懈且内讧。
足够了。
夏璃殇没有选择正面强攻。她悄无声息地退回到侧门附近的阴影里,从腰包中取出那个微型信号分析\/干扰器。
指尖在伪装镜面上快速滑动,设定好参数,制造定向噪音干扰。
她将干扰器对准大厅方向,猛地激活。
“滋——————!!!”
一阵尖锐到令人瞬间头痛欲裂的电子噪音如同无形的海啸,瞬间席卷了整个大厅。
“啊!什么鬼东西?!”
“妈的!耳朵!我的耳朵!”
“操!谁干的?!”
正在争吵的混混们猝不及防,纷纷痛苦地捂住耳朵,发出惨叫和怒骂。
混乱瞬间爆发。
有人以为是敌袭,惊慌失措地去抓武器。有人以为是内部谁的设备坏了,互相推搡指责。
场面一片混乱。
就在这混乱达到顶点的瞬间。
砰!砰!砰!砰!
四声极其轻微的闷响,在混乱的噪音掩盖下,精准地响起。
大厅内四盏主要照明灯应声而碎,灯泡碎片如同玻璃雨般洒落。
整个据点瞬间陷入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只有角落应急灯发出极其微弱、如同鬼火般的红光。
“灯!灯怎么灭了?!”
“敌袭!肯定是敌袭!”
“谁?!出来!!”
“别他妈乱开枪!打到自己人!”
黑暗和混乱彻底吞噬了这群乌合之众。恐惧和猜疑如同瘟疫般蔓延。
有人惊恐地胡乱挥舞着武器,撞翻了桌椅。有人吓得趴在地上不敢动弹。
有人则试图摸黑寻找出口,却撞在一起,引发更多的叫骂和推搡。
夏璃殇如同真正的幽灵,早已在射出四枪击碎灯泡的同时,就悄无声息地退出了侧门,重新融入了外面更深的夜色之中。
她站在修车厂外不远处一个废弃广告牌的阴影下,冷冷地看着那陷入彻底黑暗和混乱的据点。
里面传来的惊恐叫喊、碰撞声和互相指责的怒骂,在寂静的旧城区夜晚显得格外刺耳。
这,就是她的“敲打”。
只是用混乱和恐惧,给这群盘踞在孤儿院阴影里的鬣狗一个明确的警告。
他们并非不可触碰,他们的巢穴也并非固若金汤。
让他们在猜忌和内耗中恐惧,远比直接杀几个人更能瓦解他们的气焰。
她相信,今晚的诡异事件,以及据点成员们互相猜忌、推诿责任的丑态,很快就会在血狼帮内部流传开来。
这比直接干掉几个喽啰,更能动摇底层成员的信心,也更能引起高层的警惕和不安。
至于疗养院那边…
夏璃殇的目光投向旧城区更深的方向。
血狼帮的注意力被吸引到内部混乱上,那边的压力,应该能减轻一些了。
目的达成。
夏璃殇拉了拉帽檐,身影如同融入夜色的水流,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片混乱的边缘地带,朝着“渡鸦巢”的方向返回。
温暖的大床还在旅店里等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