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巷中的小插曲并未在夏璃殇心中留下太多涟漪。
她如同夜色中的一道影子,悄无声息地回到了“渡鸦巢”那条僻静的小巷。推开沉重的木门,那熟悉的混合着旧木头和草药的气息再次包裹了她。
前厅依旧昏暗,只有那几盏壁灯散发着昏黄的光。
老妇人还在柜台后,不过这次她没在擦拭烛台,而是捧着一本封面磨损严重的旧书,老花镜滑到了鼻尖。
那只巨大的渡鸦标本依然在栖木上,玻璃眼珠在微光下泛着冷硬的色泽。
听到开门声,老妇人抬起头,目光透过镜片落在夏璃殇身上,锐利的眼神在她深色的连帽衫和毫无异样的平静气息上扫过。
目光最终停留在她依旧干净整洁的鞋面上,仿佛刚才在泥泞混乱的黄昏街穿行对她毫无影响。
“回来了?”老妇人的声音带着惯有的沙哑,听不出情绪。
“嗯。”
夏璃殇轻轻应了一声,走到柜台前,摘下兜帽,银发滑落肩头。她将钥匙放在柜台上,发出轻微的磕碰声。
“今晚的黄昏街,确实很‘热闹’。”
她意有所指地补充了一句,紫瞳平静地看着老妇人。
老妇人嘴角似乎向上牵动了一下,一个近乎无形的弧度。
“习惯就好。”她合上书,将老花镜推回原位,“需要热水吗?还没过时间。”
“暂时不用。”夏璃殇微微摇头,她双手轻轻撑在柜台的边缘,身体略微前倾,声音放得更轻缓些,带着一丝属于“好奇旅人”的探究。
“刚才在外面,听人提起一个名字,有点好奇。您在这里时间长,消息灵通,想向您打听一下。”
“哦?什么名字?”老妇人浑浊却清明的眼睛看着她。
“‘老板’。”夏璃殇清晰地吐出这个词,目光专注地观察着老妇人的反应。
果然,听到这个词,老妇人那双阅尽沧桑的眼睛里,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光芒。
“‘老板’啊…”老妇人缓缓靠回椅背,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那本旧书的封面,“黄昏街的传奇,或者说…幽灵?”
她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讲述古老秘闻的语调。
“没人知道他长什么样,是男是女,甚至…是不是‘人’。只知道这个名字,像影子一样缠在黄昏街很多年了。”
她顿了顿,似乎在回忆。
“铁蛇帮的仓库,一夜之间,最核心的几台动力装甲引擎核心不翼而飞。”
“毒蝎会花大价钱弄来的发射器,还没捂热乎就没了踪影。”
“还有血狼那边,据说丢了一批非常重要的货,气得他们老大差点把半个街区掀了…”
老妇人列举着,语气里带着一种仿佛在讲述都市怪谈般的口吻。
“现场干净得像是闹鬼,什么痕迹都没留下,除了…偶尔会在失窃现场附近,发现一个歪歪扭扭的猫爪印。”
“久而久之,大家就都把这笔账,算在了那个看不见摸不着的‘老板’头上。都说他是黄昏街阴影里的皇帝,想要什么,伸手就能拿走。”
夏璃殇安静地听着,面上依旧维持着倾听的平静。
然而,当听到“猫爪印”时,她藏在柜台下的指尖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一个名字瞬间浮现在她脑海
帕朵菲利丝
那个在无数“世界”记录中,胆小却又天赋异禀的“无良”商人,总能在最意想不到的地方“进货”的猫娘。
她几乎能想象出帕朵每次得手后,为了转移那些凶神恶煞帮派的怒火,信口胡诌出一个“幕后大老板”的样子,然后偷偷留下自己的“签名”。
结果这个随口编造的谎言,竟然在黄昏街口口相传,变成了一个令人闻风丧胆的都市传说?!
一股带着腹黑意味的笑意差点就要冲破夏璃殇惯常的清冷表情管理。
她强行压下嘴角那一丝几欲上扬的弧度,只觉得这巧合荒谬得令人发笑。
帕朵啊帕朵…你这惹麻烦和甩锅的本事,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出色”。
她迅速收敛心神,紫瞳中依旧是一片沉静的探寻,仿佛真的被这个“传奇”所吸引。她顺着老妇人的话问道。
“听起来确实很神秘。那…这位‘老板’,最近有什么消息吗?他…或者说‘它’,一般喜欢在哪些地方‘活动’?”
老妇人深深地看了夏璃殇一眼。
她活了这么久,自然看得出眼前这个姑娘绝非表面那么简单,她对“老板”的兴趣也绝非寻常游客的好奇。
但她没有多问。
在黄昏街,知道得太多,活得反而不长。
“消息?”老妇人哼了一声,带着点嘲讽。
“影子哪有什么固定的消息。不过…”她沉吟了一下,似乎在权衡什么。
“最近几个月,北边靠近旧港废弃仓库区那片地方,‘老板’的‘传说’似乎更活跃一些。”
“好几个小帮派在那里的小据点都遭了贼,丢的东西五花八门,但现场都…很干净。”
“还有人说,在那些废弃的集装箱和管道里,偶尔能看到一闪而过的影子,快得像猫。”
她补充道:“当然,也可能是野猫,或者别的什么‘东西’。”
那里是黄昏街最乱、最没人管的地方之一,崩坏能残留也比其他地方高,怪事也多。”
她意有所指地提醒了一句。
“旧港废弃仓库区…”
夏璃殇轻声重复了一遍,将这个关键地点牢牢记下。
这显然就是帕朵菲利丝近期活动最频繁的“进货点”了。
“明白了。谢谢您告诉我这些。”
夏璃殇真诚地道谢,脸上带着仿佛满足了一些好奇心的表情。
老妇人摆了摆手,重新拿起那本旧书,仿佛刚才的谈话从未发生过。
“晚上风大,关好窗。”
她只是淡淡地叮嘱了一句,目光又落回了书页上。
夏璃殇拿起钥匙,转身走向楼梯。
那只渡鸦标本的玻璃眼珠,似乎随着她的动作微微转动了一下。
回到三楼尽头的“鸢尾房”,夏璃殇反锁好门。
她没有开灯,走到窗边,撩开厚重的亚麻窗帘一角。
窗外,黄昏街的夜色更加深沉,远处的霓虹如同困兽的喘息。
旧港废弃仓库区的方向,沉入一片巨大的黑暗之中,只有零星几点不知来源的微弱光芒在闪烁。
“帕朵菲利丝…”
一个名字在她心中无声滑过,带着一丝因那荒谬传说而起的腹黑笑意。
明天,该去拜访一下这位“传奇老板”了。
可别被我吓到了,猫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