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俊力很高兴,所以要在恩公王水德面前表现一下,冲着景氏三兄妹断喝一声,还是一下子镇住了场子的。
景小莉翻了一下眼皮,见是杨俊力两口子,便又生出几分不屑来,她把嘴一撇,骂了一句:“人向有钱的,狗咬擓篮的,原来是你们二位啊,巴结他王水德来了。哼,巴结他身上的灰啊,一个自身难保的东西,也值得如此巴结?”
杨俊力一听,气得脸发红,嘴唇哆嗦着,就是说不出话来,而张丽丽却笑了起来,说:“嫂子,巴结人这事儿,可是各人的积德,那是屁股上的茧子,各自‘为’(田城方言,踒的谐音,意思是瘫子用屁股着地而走路)的。人家王督学,官不大,钱不多,可人家值得尊重,我们来看看他,是发自内心里的敬拜,难道有什么不妥吗?你厉害,没人搭理你也就是了,为什么还要到处惹事生非呢?”
景小莉一听,便把火气转移到张丽丽这边,大声质问着张丽丽:“姓张的,我知道你是个法官,我问你,我怎么就惹事生非了,为什么要给我戴上这顶高帽子?”
张丽丽又笑了,说:“这帽子,不高,真的不高,你在美镇的所作所为,那可是有目共睹的,请问景小莉,在美镇分会,还有几个人和你说话?你男人给你跑了个副主任,你为什么不回去上班?美镇的街上,还装得下你吗?”
景小莉一听张丽丽揭自己的短,立马火冒三丈,大声骂着张丽丽:“你,老好,裤腰带松得眼罗圈一样,也不知道睡过多少男人,跑到这儿教训起老娘来了,你,算个什么东西?”
谁也没有想到,面对景小莉如此打脸般的攻击,张丽丽依旧笑着,从包里掏出纸和笔,坐在王水德的病床床头,拉着愤怒中的景小莉,说:“嫂子,嫂子,别发火,火气伤肝,肝病难医。来,把你刚才说的话,给我写下来,有什么证据,写出来,我和哪个男人睡了,把名字给我写出来。呵呵,也包括你男人司马格,你哥,你兄弟,你爹,都行,来,来,来,一个一个地写,别慌,要是纸不够的话,咱到大街上再买两本稿纸去。”
景小莉只想到张丽丽会恼火,甚至会打自己,要是那样的话,便会讹上她了,可没有想到的是,张丽丽竟然会给自己来这一招,于是便又毫无厘头地大骂起来:“见过不要脸的,没有见过你张丽丽这样不要脸的,跟那么多男人睡过,我咋知道都是有谁啊?”
“停!”张丽丽一下子站了起来,脸色大变,伸手抓住了景小莉的衣领,骂道:“景小莉,法律是讲证据的,你,既然不知道我和哪个男人睡了,还在这儿嚎叫,你,这是在公共场合对我人身的污辱,我,现在就要报警。”
景小莉一听,依旧梗着脖子骂着:“你,不就是个法官吗?我,说你什么了,我说你什么了?”
张丽丽一边让男人杨俊力报警,一边摁响了那支录音笔,病房里立即喊起了景小莉的咆哮声,张丽丽让众人听了一段,便笑着关掉了,看着景小莉,说:“景小莉,我们法庭见。”
景小莉已经慢慢地往门口挪移着,不过嘴里依旧硬着,说:“见就见,谁怕谁啊?看你那鳖孙样子,不就是和大官睡过觉嘛,能什么能?”
已经在病房门口报了警的杨俊力,刚刚走进病房,又听到景小莉在骂自己老婆,而且说自己老婆和大官睡了,立时便恼怒起来,走过去,一把抓住了景小莉的衣领,骂道:“景小莉,你,是个什么东西,别以为老子不知道,我……”
就在杨俊力愤怒地要打景小莉的时候,楼下响起了警笛鸣叫的声音,跟着景氏兄妹前来闹事的亲朋一看事态有可能恶化,便一个个地作鸟兽散了。庄雪飞冷静地走到景小莉面前,也不多说,便给她戴上一副冰冷的手铐。景小莉的哥哥、弟弟,也早已没了人影。
一场闹剧,随着警笛的鸣叫,又一次结束了,整个过程,让王水德的内心里翻腾着,他再次感觉到,他本不属于这个世界,也不应该属于这个世界。因为他读不懂这个一分为二的世界,他不明白到底是谁欠了谁的,他不明白,自己穷酸到已经朝不保夕了,为什么就不能刻薄些,留下最后一点生的希望给自己?为富者为什么要“仁”,为什么要有普世之“仁”,难道自己就没有一点主张自我的权力?
再看张丽丽,如同一只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坐在另一张空床上,说了句:“下一辈子,说啥也不当法官了。景小莉,够客气的了,你们没见过吧,有人还怀里揣着刀子上法庭呢?不知这个世界是窦娥太多了,还是包公太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