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田知县如此不按套路的出牌,让本来脑汁就不够用的烝宋冯感觉到更茫然了,想像中的敌人王水德不但没有按自己的想法被抓进大牢,而且还体体面面地、坐飞机式地升了官,虽说没有明确王水德的那个田城县礼事房副主任的级别,但比自己这个田城县商会的主任高出半格来,或者在官场的潜规则中高出半格来是没有一点问题的,更何况还有一个实职田城县教育中心督学的职务呢。如今教育成了这个国度的万年大计,教育优先的,财政每年向教育方面的投入,根本是田城县商会这样的单位所能比拟的。或许也正应了烝宋冯自己说的那句话,做生意谁不会,不就是一块钱进的,买一块二,就能赚两毛的事嘛,比“一”难那么一点,那就是得会查票子。而教育就未必如此简单了,家长把一个学生交给学校,不可能都齐刷刷地都考上京师大学堂的。
外边,王水德没有被理想化地抓进去,里面,司马格在办案人员及薛聪、同监室犯人的点拨下,已经开始向田城县审计部门、田城县警察局的办案人员,写检举材料了,矛头直指烝宋冯和章和绅,据说材料写得很详细,写到了细节处,写到了骨头缝里。
在烝宋冯面前,亲信章和绅一副十足的奴才相,一面大骂着司马格的背叛,一面说着自己的见解:“今天上午之前,司马格虽说在里面受了点皮肉之苦,可还是咬牙坚持着,说这些事全部是他王水德干的,和我们没有任何关系。可王水德却极其阴险,通过班头薛聪,假惺惺地给司马格送了点钱和衣物,还对司马格说,王水德不但没有被抓,而且升官了,升大官了,甚至比烝主任你的官都大得多,还说王水德就是田知县的师爷,借以打破司马格的思想防线。而且,办案人员还有故意引导的暗语,比如,你一个副主任,能做得了这样的决定吗?王水德,都走一年多了,怎么可能再跑回去倒卖救援应急物资啊?颍颍,不要一提王水德就说颍颍嘛,颍颍的账,问题不大,你说他们通奸,他们就通奸了啊?烝主任,看来,这个案件,田城县警察局是铁了心要办理下去的,真的不向田城县干部监管办公室移交了,你看,我们是不是……”
“慌什么?”烝宋冯故作镇静地说,他要给他的亲信部下打气、站台、拿主意,可一时又想不起来有什么主意了,不说好主意,就是不怎么好的主意,或者是坏主意,他都没有了。他张着嘴巴,过了好大一会,才合了下去,又重复了一句“慌什么”,便又没有了词。
章和绅内心里咒骂着,脸上却写满了真诚,说:“烝主任,要不要去问一下丁主任,或者在田城县警察局那里,花点钱?”
对于章和绅的建议,烝宋冯想了好长时间,还是拿不定主意,他也只好勉为其难地站起身来,准备去见一下连襟丁俊平,因为丈哥有交代,田城县内的事,要多听听丁俊平的意见。
此时的丁俊平,同样在为两件事烦恼着,第一件事是这次破格提拔,无论是陈建斌,还是王水德,亦或是那个出任了田城县教育中心主任助理的一初中校长冷秋月,田知县和吏事房都没有一个人出面,征求一下自己这个田城县干部监管办公室主任的意见,要知道,王水德可是有案底的家伙,而且案件还没有正式开始调查呢;第二件事是,田城县第一医院那边,取得了完全的胜利,可丁俊平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如同攻占了一座敌人主动放弃的堡垒一样,失踪了的王五营竟然没有任何反应,就连陆婷,同样没有什么反应,据监视她的人回来说,那女人竟然养起小白脸来了。而这两件事,精明的丁俊平已经预感到,自己的一方会败得一塌糊涂的,王水德那边,基本可以肯定的是,已经傍上了大员,想要晃动他,已经是不可能的事儿了。不要说是无中生有的诬陷,即便有真凭实据,同样不行。而王五营那边,似乎在积攒着某种力量,一刀制敌的力量。
面对缺少脑汁的连襟烝宋冯,丁俊平也只好无奈地说:“老烝,把司马格案件转交给田城县干部监管办公室的可能性,几乎为零了。而把他们查证的事实,全盘交给我们,让我们拿出处理方案来的可能,却是百分之百的。”
烝宋冯一听,又笑了起来,说:“那就好,那就好,到时候还不是你说了算。”
“好个屁!”丁俊平对于烝宋冯的无知,又一次彻底愤怒了,他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骂道:“证据,是你烝宋冯的犯罪证据,不是人家王水德的,到了那个时候,如何处理,我,说话,还算数吗?说不定,把我也拉下水去了。老烝啊,长点脑子吧,这个时候,田知县要的是态度,你就不会到他那儿,主动认个错,退点钱,请求个处分?主动向王水德等人示一下好,追杀了人家这么长时间,连句‘对不起’都不想说啊?算了,算了,不说了,兄弟不管你如何,我是要先向田知县认错的,是要先向王水德示好的。老兄,历史洪流,浩浩荡荡,顺之者昌,逆之者亡,这个道理,你总该懂点吧。”
烝宋冯迷茫地坐在那里,或许他真的没有听懂丁俊平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