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皇城深处的灯火却比星辰更为明亮。
林昭的眼神穿透窗棂，望向那片被权力阴影笼罩的京城，指尖在冰冷的紫檀木桌案上轻轻敲击，发出沉闷而有节奏的声响。
次日清晨，一道足以震动整个大夏官场的圣旨，自皇宫发出，如惊雷般炸响在每一个官员的耳边。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原禁军统领府，护驾不力，玩忽职守，即日起予以解散。另设‘御前监察司’，由魏无忌任总领，官拜正三品，不入六部，不归内阁，直隶于朕。其职，非护卫，乃监察。上至亲王，下至县令，凡有行为异常、结党营私、贪墨枉法者，皆可闻风而奏，先斩后奏，皇权特许！”
圣旨一出，朝野哗然。
这哪里是解散一个统领府，分明是悬在所有官员头顶上的一把利剑！
禁军从皇帝的盾牌，变成了刺向百官的尖刀。
御书房内，气氛凝重。
林昭亲手将一枚崭新的玄铁大印交到魏无忌手中，印身刻着“监察天下”四个铁画银钩的大字。
“无忌，这把刀，朕交给你了。记住，它对准的不是敌人，而是我们自己人。”
魏无忌单膝跪地，双手捧印，声音铿锵有力：“臣，领旨！必不负陛下所托！”
紧接着，林昭又颁布了监察司章程的第一条，也是最核心的一条，由他亲自拟定，墨迹未干：“凡京中及各路州府，未经朕之玉玺与兵部官印双印共签，擅自调动五十名以上兵士者，无论缘由，一概以谋逆论处，主官立斩，家眷连坐！”
这一条，更是釜底抽薪之计！
它将兵权死死地锁在了皇帝和中枢的手里，彻底杜绝了地方将领拥兵自重的可能。
苏晚晴站在一旁，秀眉微蹙，忍不住提出了心中的疑虑：“陛下，如此一来，将领们调兵遣将束手束脚，反应速度大为降低。万一遇上紧急军情，是否会因流程繁琐而削弱我大夏的军权？”
林昭闻言，缓缓摇头，目光深邃地看向她：“晚晴，你错了。真正的军权，从来不在于将领手中的那杆枪有多快，而在于天下万民的人心，是否还认同你手中的这杆枪。”他顿了顿，声音掷地有声，“当百姓视我大夏军队为守护神时，军令所至，万众归心，这才是无坚不摧的军权！反之，若军纪败坏，鱼肉乡里，即使兵强马壮，也不过是一触即溃的沙上之塔。”
苏晚晴心头一震，豁然开朗。
她看到的是兵法，而陛下看到的，是人心。
几乎在同一时间，由柳如是主导的另一项改革，也如春风化雨般，无声却有力地铺展开来。
在最新一期的《民生日报》头版，一个全新的栏目占据了最显眼的位置——“官员德行档案”。
柳如是下令，凡大夏朝廷四品以上官员，必须建立公开的个人履历卡。
上面不仅记录着官员的籍贯、出身、历任官职，更详细列明了其主政期间的各项功绩，如修了几条路，建了几座桥，赈过几次灾。
当然，也包括受到的弹劾、查证属实的受贿嫌疑、以及三代以内直系亲属的任职情况。
所有信息，定期更新，向全体国民公示。
这还不算完。
柳如是更进一步，发起了“百姓评官”活动。
在各州府县设立匿名信箱，并培养了一批深入街坊邻里的“网格监督员”。
任何百姓都可以对自己所在地的官员进行匿名评价，无论是赞扬还是举报，只要提交，监督员便会暗中核实。
一经查实，无论是善政还是劣迹，都将录入该官员的德行档案，作为其升迁贬谪的重要依据。
此举一出，天下震动！
半月后，第一份京官“百姓评分榜”在《民生日报》上公布。
结果令人大跌眼镜，三名平日里在朝堂上夸夸其谈、眼高于顶的世家老臣，评分竟然垫底。
他们的档案劣迹栏里，被百姓匿名评价写满了“倨傲无礼”、“门房索贿”、“其子横行乡里”等评语。
榜单公布次日，这三名老臣连上朝的脸都没有了，羞愤交加之下，联名上疏，以“德不配位”为由，乞骸骨而归。
林昭当即准奏，没有丝毫挽留。
这一刻，所有官员都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寒意。
他们忽然发现，那些曾经被他们视若蝼蚁的百姓，如今竟握住了决定他们官运前程的判官笔！
风暴并未就此停歇，另一场更为彻底的内部清洗，在白芷的手中悄然展开。
她受林昭密令，组建“旧部清查专班”，对所有赤脚军出身、如今身居要职的将领进行背景复核。
这不是为了论功行赏，而是为了刮骨疗毒。
很快，一份密报就送到了林昭的案头。
白芷查出，两名现任的江南知府，都是当年跟着林昭一同打天下的老兄弟，但他们在战争最艰苦的时期，曾私自截留过一批赈灾粮草，用于犒劳自己的部下。
尽管事后他们自掏腰包，将粮食如数补还，但战时挪用公款仍然是无可辩驳的重罪。
魏无忌当时也在场，看到报告后，忍不住劝道：“陛下，此事已经过去多年，他们也已经弥补了过错。况且，他们都是从龙之功的老兄弟，劳苦功高……”
“住口！”林昭猛地一拍桌案，打断了他的话，眼神冷得像冰，“越是老兄弟，越是功臣，就越要带头遵守我大夏的法度！朕若今日徇私，明日天下人便可皆徇私！朕的法，岂不成了笑话？”
他没有丝毫犹豫，当即提笔下旨：“革去二人一切官职，抄没其任上不法所得，三代子孙，不得参加科考！”
旨意发出，魏无忌浑身一颤，他从林昭的身上，感受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不容置喙的铁血意志。
这不是对兄弟的无情，而是对天下苍生的最大有情！
数日后的一个深夜，林昭换上一身便服，悄然来到皇宫一处新设立的偏殿。
这里没有金碧辉煌的装饰，只有数十名文书不眠不休地忙碌着，墙上挂满了地图和错综复杂的丝线。
这里，是“舆情监控房”。
小蝶正站在一幅巨大的关系网图前，神情专注地用红色的丝线，将一个个名字连接起来。
那张网的中心，赫然是已经被处决的张慎之和赵德昌，而丝线延伸出去，连接着南诏国的残余势力、江南的几家大钱庄，甚至还有几个看似毫无关联的京城官员。
林昭负手站在她身后，凝视着那张庞大的、象征着阴谋与野心的巨网，良久没有说话。
就在小蝶以为他要下令将这些人一网打尽时，林昭却忽然开口，声音低沉而冷静：“把这些人都记下来。不是为了现在就去抓，而是为了防。”
他指着那张网，对身边的柳如是和小蝶说道：“朕要你们以此为基础，每年进行一次‘忠诚推演’。根据他们的行为、人际关系、利益诉求，预判出他们之中，谁最有可能在未来变成下一个张慎之。”
柳如是闻言，美眸中满是震撼：“陛下……您这是要建一座无形的牢笼？”
“对。”林昭缓缓点头，眼中闪烁着洞悉一切的寒光，“朕要让所有心怀不轨的野心家，在他们动手之前，就能清清楚楚地看见自己的结局！”
话音落下，整个舆情监控房内，落针可闻。
又过了数日，京城启元书院，新一期的教师培训班正式开课。
这一次，授课的不是大儒，也不是名臣，而是当今大夏的皇帝，林昭。
他缓步走上讲台，面对着台下数百名从全国各地选拔而来的优秀学者和教师，没有客套，没有开场白，第一句话便直击人心：
“诸位，在过去，我以为改朝换代，靠的是刀剑锋利；但现在朕知道了，真正能定鼎乾坤的，靠的是一张网——一张看不见、摸不着，却让任何人都无法逃脱的民心之网！”
话音刚落，台下先是片刻的寂静，随即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经久不息。
也就在此刻，林昭的脑海中，那久违的系统光幕最后一次闪烁，冰冷的机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
【改革进度条+18%，当前累计：96%】
【“天下归心”状态已深度稳固】
【终极目标“家国太平”倒计时：仅差一步之遥】
林昭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波澜。
窗外，和煦的春风拂过，一只写着“民惟邦本，本固邦宁”八个大字的纸鸢，正挣脱了地面的束缚，迎着朝阳，缓缓飞向那片广阔无垠的湛蓝天际。
他的目光从纸鸢上收回，心中一片澄明。
百分之九十六，看似只差最后一步，但这一步，或许才是最艰难的一步。
它需要一个足以奠定万世基业的磐石。
掌声渐渐平息，林昭看着台下那一双双充满求知与敬仰的眼睛，知道自己今天的任务才刚刚开始。
他清了清嗓子，准备开始讲授他为这个新时代亲手铸造的法理基石——《新律要义》。
然而，就在他开口说出第一个字的前一刹那，异变陡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