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乐喧天,仪仗如龙,南诏使团的凤辇终于在万众瞩目下,停在了承天门外。
金顶华盖之下,珠帘重重,隐约可见一道绰约身影,正是那位传说中倾国倾城的“和亲公主”。
城楼之上,林昭一身玄色常服,凭栏而立,目光如鹰隼般锐利,掠过下方三百余人的队伍。
驼队上堆积如山的珠宝绸缎,在日光下熠熠生辉,刺得人睁不开眼,但他却仿佛视而不见。
他的视线,死死锁定了队伍末尾那七辆不起眼的、用厚重油布蒙得严严实实的箱车。
户部与鸿胪寺的联合入关文书上,只字未提这七辆车的存在。
就在这时,一抹仅有他能看见的淡蓝色光幕悄然浮现眼前。
【选项一:接受和亲,与南诏结百年之好,换取西南边境十年安宁。】
【选项二:断然拒绝,识破对方叵测居心,南诏恼羞成怒,边患即刻激化。】
又是这种非黑即白的抉择。
林昭眼底划过一丝冷嘲,边境安宁?
用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和七车不明不白的“嫁妆”来换?
他更相信自己手中的刀。
他沉默了片刻,并未立即做出选择,而是对身旁的内侍官淡淡抬手。
那手势干脆利落,不带一丝一毫的犹豫。
“传朕旨意:开城门,放行。着鸿胪寺与礼部共设七日国宴,迎亲使团,暂居迎宾馆。”
内侍官躬身领命,匆匆下楼传旨。
城门缓缓开启的沉重轰鸣声中,林昭缓缓转身,负手而立,声音低沉得仿佛能融入风中:“朕倒要看看,他们千里迢迢而来,究竟想往我这大夏的骨头里,插进几把刀。”
迎宾馆内,柳如是奉命主持接待事宜。
她面上带着无可挑剔的温婉笑意,亲自查验每一份通关文牒,指挥下人安置使团成员。
然而,在她垂下的眼帘后,目光却冷冽如冰。
“白芷,”她不动声色地将几份文牒抽出,递给身后的心腹女官,“这几名侍从的籍贯皆填写‘滇南六诏’,但你看这‘滇’字的勾,‘诏’字的撇,笔锋习惯如出一辙,分明出自同一人之手。”
白芷接过一看,心头一凛。
柳如是又指向不远处一个正在搬运行李的“医女”,声音压得更低:“再看那人,自称随行医女,可你瞧她的指节,粗粝无比,掌心老茧厚得惊人。那不是握药杵和银针的手,是常年握刀柄才能磨出来的茧子。”
“大人的意思是……”
“去,连夜调取三年前北疆平叛之战的所有战俘名录,特别是……谢文远麾下突骑营的逃亡人员名单。”柳如是眼中精光一闪,“我要将这些人的画像,与名录上的每一个人进行比对。”
夜色深沉,皇城司的密室里灯火通明。
白芷领着数名书吏,在一堆堆积如山的故纸残卷中翻找。
终于,在一份被烟火熏得残破不堪的卷宗里,他们找到了线索。
一张模糊的头像旁,赫然写着三个字——铁木真。
其人身份:原北疆节度使谢文远麾下突骑营百夫长,三年前兵败后下落不明。
据残存情报显示,此人辗转逃亡至南诏,被南诏王阿骨利收为死士,一手刀法出神入化。
而此人的画像,与使团中那位举止彪悍的“马夫”头领,有七分相似!
消息连夜送入宫中。
御书房内,苏晚晴召集内阁几位核心大臣紧急密议。
这位以沉稳着称的女相国眉头紧锁,率先开口:“陛下,南诏使团藏匿悍匪,其心可诛。但眼下西北战事未平,国库吃紧,若此刻与南诏再启边衅,恐两线作战,于国不利。臣以为,当务之急是稳住他们,可虚与委蛇,暂缓揭穿,静待楚月将军在西北收网,届时再一并清算!”
林昭指尖轻叩着桌面,发出规律的声响,似乎在权衡利弊。
半晌,他点了点头:“相国所言甚是。”
会议结束,阁臣们鱼贯而出。林昭却单独留下了禁军统领魏无忌。
“无忌,”他的声音骤然变冷,“即刻从西山大营调动御林军精锐,换防东华门至迎宾馆沿线所有岗位。记住,所有进出迎宾馆之人,无论身份高低,其鞋底所沾泥痕,必须派专人登记造册,详细记录其颜色、湿度与形态。”
魏无忌一愣,虽不解其意,但仍躬身领命:“遵旨!”
“还有,”林昭又补充道,“密令工部,今夜之内,将迎宾馆主院地下的排水系统做些改造。在地砖之下,每隔三尺,暗埋一口陶瓮。朕要知道,地底下三尺的任何动静。”
夜宴当日,奉天殿灯火辉煌,歌舞升平。
那位南诏“公主”依旧头戴凤冠霞帔,覆着厚重的红盖头,端坐于席间,一言不发,如同一尊精美的木偶。
酒过三巡,那名被证实为铁木真的“马夫”头领阔步而出,高举酒杯,用生硬的汉话向龙座上的林昭敬酒。
就在他举杯的瞬间,宽大的袖口微不可察地一动,一道比烛光更快的银光,如毒蛇吐信,直奔林昭咽喉!
电光石火之间!
“啪!”一声脆响,坐在席间的柳如是心腹白芷,突然“失手”将手中的白玉酒盏摔得粉碎。
她惊慌失措地站起,指着铁木真,用尽全身力气高呼:“此人腰间佩戴的狼头佩饰,乃是南诏禁军制式!非使臣可用!护驾!”
这一声尖叫,瞬间撕裂了殿内的祥和。
全场哗然,乐声戛然而止。
铁木真眼神一厉,知道已经暴露,索性不再掩饰,手腕一抖,那道银光加速射出。
然而,一道黑影比他更快!
一直隐匿于殿梁之上的楚月,如猎豹般悄无声息地纵身而下,探手一抓,精准无比地将那道银光攥入手中。
待她落地摊开手掌,众人无不倒吸一口凉气——那赫然是一把喂了剧毒的乌黑短匕,匕首尖端在灯火下泛着诡异的蓝光。
数十名御林军瞬间涌入,将铁木真团团围住。
一片死寂中,龙座上的林昭却仿佛置身事外。
他端坐不动,连眉毛都未曾动一下,只是端起面前的酒杯,浅酌一口,随即淡淡地开口,声音清晰地传遍大殿的每一个角落:
“继续奏乐,继续舞。只是,今晚的舞姬,该换我们自己的人上场了。”
阴暗潮湿的审讯室内,铁木真被铁链牢牢锁在刑架上,浑身是血,却依旧昂着头,嘴角挂着一丝冷笑,一言不发。
柳如是缓步走了进来,却没有看他,而是将一叠泛黄的账本轻轻推至他面前的桌案上。
账本是从那七辆神秘马车的茶砖夹层中取出的,正是谢氏一族经营私盐的秘密账册。
她纤纤玉指翻开其中一页,轻声道:“七月十七,晴,铁某于城西马市领银三百两,购良马三十匹,以备后用。铁木真,这‘铁某’,说的是你吧?”
她抬眼,目光直视着对方:“你根本不是什么南诏人,你是谢文远的老部下。说吧,阿骨利许了你什么好处?让你带着这群亡命徒,来替他那个废物儿子报仇?”
铁木真那双死灰般的瞳孔,在听到“谢文远”三个字时,骤然收缩如针尖!
他死死盯着柳如是,终于,那紧闭的嘴唇动了:“阿骨利说……只要杀了林昭,草原就能在他的带领下,重新站起来!”
当夜,迎宾馆火把通明,亮如白昼。
林昭一身戎装,按剑立于廊下,火光将他的影子拉得极长。
院子里,黑压压跪了一地所谓的“使团成员”,一个个噤若寒蝉。
他手中握着一份名单,上面用朱笔圈出了四十七个名字,这些人,连同他们的武器、密信,都已在今晚的行动中悉数落网。
“明日清晨,”他的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感情,“将刺客首恶五人,于菜市口公开处决。其余人等,全部押送西北劳改营,为我大夏修渠十年。”
话音落下,他不再看那些瘫软在地的人,转身从侍卫手中接过一支火把,猛地掷向了那堆积如山的和亲“嫁妆”和那份写着南诏王亲笔的盟书之上。
呼——
烈焰冲天而起,瞬间吞噬了那些华美的绸缎与冰冷的珠宝。
火光映照着林昭坚毅的侧脸,也在他眼前唤出了另一片光幕。
【检测到宿主成功挫败外族渗透与刺杀阴谋,民心震动,国威远扬!】
【民心值+210!】
【解锁特殊技能:间谍识别术(初级)!】
【系统功能升级:信息网格管理系统新增‘外族渗透识别模块’!】
遥远的南疆王庭,阿骨利接到京城传来的飞鸽密报,那张苍老的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他猛地一挥手,将案上的鎏金酒壶狠狠砸碎在地。
“不可能!”他嘶吼着,如同受伤的孤狼,“他连我的影子都没见着,连我的使团都没盘问,怎么会知道……我究竟在动什么手脚?”
夜色深沉,那场燃尽了虚伪盟约的大火,余烬尚温。
整个京城在经历了一场无声的风暴后,陷入了黎明前最深沉的寂静。
然而所有人都知道,这场寂静只是暂时的,一场更大的风暴,正随着天边泛起的第一缕鱼肚白,酝酿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