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在药柜上投下斑驳的影,白芷指尖的当归碎末簌簌落在木案上,混着那抹冷白的砒霜粉末,像撒了把碾碎的月光。
林昭的后颈突然绷紧,那是现代社区工作时养成的直觉——当网格巡查员发现独居老人家门虚掩时,当调解纠纷时突然有住户翻出藏了十年的借条时,这种刺痛感就会顺着脊椎爬上来。
掺了多少?他声音发沉,目光扫过整排药架。
白芷的银簪在发间轻颤,她捏着当归的手微微发抖:半成。药房里飘着艾草的苦香,此刻却像被泼了盆冰碴子。
林昭想起方才阿黄扑向药房的动作——那根本不是抢药,是毁证。
昭哥!院外突然炸响一声喊,像是门板被踹裂的闷响。
林昭转身时带翻了条凳,药罐叮叮当当滚到墙角。
祠堂方向传来阿黄嘶哑的嚎叫:李老四私藏毒药要害村首!
你们看他怀里掉的是啥?
祠堂的木门地撞在墙上,阿黄被麻绳捆着的双手竟挣开了半条,他跪坐在满地稻草里,脚边躺着个铜锁——方才老周头守着他时,怕是被他用藏在指甲里的刀片割断了绳索。
李老四佝偻着背站在供桌前,怀里的族谱地摔在青砖上,封皮的蛇形纹路在火把下泛着幽光,和阿黄脖颈的刺青如出一辙。
放屁!张三狗扛着木棍冲进来,额头青筋直跳,老周头呢?
他...他说要去茅房。守在祠堂外的小栓子缩着脖子,声音发颤。
林昭的太阳穴突突跳着,系统提示突然在眼前炸开:【祠堂危机】请选择:A.当场验毒(民心+5)b.暂缓处置(获取情报)c.严厉镇压(仇恨+3)
他盯着李老四发白的鬓角——这老头是祠堂管事,每次分粮都把最沉的口袋往自己肩上扛。
可蛇形纹路不会骗人,那是赵家细作的标记,和上个月被截获的密信封蜡一模一样。
林昭的拇指在火铳扳机上摩挲两下,突然扯开嗓子:把李老四的药包拿来!
白芷提着药箱冲进祠堂时,发间银簪撞在门框上,地一声脆响。
她抽出银针扎进李老四怀里的药包,针尖刚冒头就黑得发亮。
李老四的袖口地掉出张纸,墨迹未干的小楷刺得人眼睛疼:待毒发时,林昭必乱,可取其项上人头。
赵...赵老爷说只要我下毒,就给我闺女治腿!李老四突然跪下来,膝盖撞在青砖上的闷响让几个妇人捂住了嘴,我没往小棠姑娘的药里掺毒,真的!
我...我就是想...
住嘴!阿黄突然暴起,他不知何时蹭断了最后一截麻绳,抄起供桌上的烛台砸向白芷。
林昭瞳孔骤缩,可张三狗更快——这个总被说憨得像头牛的庄稼汉,竟举着民兵训练时用的藤盾横在白芷身前,盾面结结实实挨了烛台,火星子溅得满地都是。
王铁匠!林昭吼了一嗓子。
在这儿呢!后堂传来铁器碰撞声,王铁匠抡着铁锤砸开地窖木门,霉味混着酒气涌出来,他娘的三十坛毒酒!
每坛上都刻着...刻着网格编号!
人群炸开了锅。
桃花村的网格是林昭定的,五户一微格,十户一格,编号就刻在每家的门楣上。
此刻地窖里的酒坛上,东三格西二微格的字样在火把下泛着冷光——赵家连投毒都要按他的网格来,要把村民像分田亩似的毒个干净。
林昭捏着那封密信的手在抖,他突然跳上供桌,把密信举得老高:看见没?
赵家要咱们全村人死!
他们连投毒都学着咱们的法子,就怕漏了一个!
杀了他们!
血债血偿!
骂声像潮水般涌来,李老四缩成一团,鼻涕眼泪糊了满脸:老朽受赵家胁迫...但妹妹的药我从未...啊!
银针破空而来,精准刺入他咽喉。
白芷站在人群前,药箱还挎在臂弯,指尖还沾着方才试毒的黑灰:他藏了半瓶解药在鞋底。她蹲下身,从李老四翻卷的裤脚里摸出个小瓷瓶,够救二十个人——可咱们村有一百三十七口。
暮色漫进祠堂时,梁上的灯笼炸了个灯花。
被烧毁的供桌还冒着青烟,二十几个村民围在废墟前,看着林昭用铁镐敲下最后一块焦木。
系统提示在眼前跳动:【贵族仇恨值+22(当前45%)】。
从今儿起,林昭擦了擦脸上的灰,指着祠堂地基,这儿建警戒塔。
每片区设个了望哨,五户轮值。他转头看向张三狗,明儿开始加练盾阵,阿黄那种狗急跳墙的招儿,咱们得防着。
张三狗挠了挠头:昭哥,那阿黄咋办?
关到柴房,林昭摸出火铳顶在阿黄脑门上,等赵文远来赎——他不是说护得住明天么?
我倒要看看,他拿多少条命来换。
夜风卷着焦味钻进鼻腔,林昭摸了摸怀里的药包。
小棠的药还在,可方才井里的毒得连夜解。
他转身时,看见白芷正蹲在药箱前捣药,月光落在她发间的银簪上,照亮了她手里的青瓷瓶——里面装着新制的药丸,颜色青翠,像刚抽芽的春草。
昭哥,白芷抬头时,眼里有星子在闪,小棠的寒毒...再有三日就能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