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星河的家庭是不如意的,他一直很抗拒血缘亲情。
之前也了解过,路星河虽然父母早亡,但他轮着养着姑姑伯伯家里,
虽有些像浮萍一样,但好在也没受过太大的罪,几个姑姑伯伯对他都挺好。
可越是这样,他越怕跟他们产生联结。
但今天张明远把这份申请单放在他面前,他知道自己既然是路星河,有些责任就必须承担,
有些情也要还。
“那就,去吧。我去买点东西。”
“一起吧,买点吃的用的吗“张明远起身走到他跟前,靠在桌上,
“你也别有压力,他也是十六岁就出来的,这么几年了,他是什么样子,家里人恐怕早记不清了。”
路星河点点头,随后一顿,抬头看向张明远:
“也就是说,路星河其实初中毕业就出来找事做了。”
张明远点头:
“不过他应该是挺聪明的。”
“不是……“路星河轻声说,
“既然是初中毕业,我应该辅导不了叶洛韩数高中课业吧,尤其是英语……”
张明远扶额。
要是没记错,之前叶洛还特意很骄傲的说过,队长给他整过英语。
“算了。我看他们也没往心里去。”
路星河没说话,心里有点没底,对方几人到底是粗心还是知道了什么但没点破。
张明远看着路星河脸上难得一见的局促,反而笑了,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行了,别想那么多。
你辅导得了辅导不了,他们几个心里能没数?
叶洛那小子就是找个借口黏着你,真要搞学习,他不得天天抱着宋清焰的大腿。”
话是这么说,路星河心里那点不踏实的感觉却没散去。
这种感觉就像穿着一件不合身的衣服,外人看着光鲜,自己却知道哪儿哪儿都别扭。
两人看了下行程表,定了个时间。
出发前两人一起去了趟超市。
他们没选那些华而不实的礼品盒,而是挑了许多实用性强的东西。
给长辈的蛋白粉茶叶和按摩仪,还给家里的小辈们买了一堆零食和最新的学习机,还有辅导教材,羽毛球拍等等。
张明远看着购物车被堆得满满当当,忍不住咂舌:
“你这是打算回去住几天?”
“就一天。”路星河把东西放进购物车,“但总得像样点。”
他做这些,一半是替原主尽孝,一半也是为了安自己的心,“你说,要是他们早就忘了路星河,或者……”“嗐,好就处,不好就不处。别给自己上压力。真关心还是假关心你肯定感觉的出来的。
对了,那个,我爸妈因为你过世,很超难过的。我给他们狂安利你来着。
但还是老念叨你,现在带你回去吃饭也不现实。
过阵子沈亦生日,我想把爸妈接过来一起吃顿饭,你说呢。”
路星河忍不住伸手抱了抱他:
“真是抱歉,让叔叔阿姨挂念,我也没能回去看他们。”
“拉倒吧,你回去看他们,指不定最后我跟你一起被他们送精神病院了。”
第二天一早,天蒙蒙亮,两人就出发了。
路星河的老家在邻市的一个小县城,开车要三个多小时。
车里放着音乐,路星河却没什么心思听,他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景色,心里盘算着待会儿该怎么称呼人,说什么话才不会露馅。
“紧张了?”张明远瞥了他一眼。
路星河没否认。
“放轻松点,”张明远难得正经,
“就像我说的,那孩子十六岁就出去了,长什么样、什么性格,家里人印象都模糊了。
你现在是大明星,有点变化是正常的。
再说,你回去是送温暖,是好事,他们高兴还来不及,不会盘问你的。”
他顿了顿,又说:
“至于学历的事,更别往心里去。
这年头,有本事比什么都强。
你想念个什么专业,我找人给你水一波。”
“我还用水?我随便考,什么学校我考不上?”
“行,就等你这句话,过几天叶洛韩数他们高考开始报名,我给你也报一个。你跟他们一起去高考。”
“你真让我伤心。我又当驴又当马。”
“那我俩不是绝配?都是牛马。”
“你大爷。”
车子下了高速,驶入县道,周围的景象渐渐变得朴素起来。
路星河按照导航,直接进了县里。
两人一通找,还差点开到沟里去了,最后找了个小孩,给了一包糖,才带到地方。
院子门开着,一栋两层自建房,院子里晾了一排晒的酱肉和酱鸭香肠。
看到有人站在院子门口,正在拔鸭毛的女人抬头看了半晌,才站起身。
“找谁?是不是走错了?”等走近了一些,女人问道,“星河?是星河吧?”
她快步走过来,快走近的时候停了下来,看见路星河,愣了好半天,随即眼圈就红了。
“你……你先进来,我去叫你姑父!”
这是原主的大姑。
路星河在心里过了一遍,连忙下车,有些生硬地喊了一声:
“大姑。”
“哎!哎!”大姑激动地应着,上上下下地打量,
“怎么这么瘦啊!电视上看着还没这么瘦,
是不是没好好吃饭?”
“吃了的,挺好的。”路星河有些不自在。
张明远笑着打招呼:
“姑姑好,我是星河的经纪人,张明远。”
“哎,你好你好!这,你看坐哪儿合适,你们随便啊,进屋,就是屋里有点乱,
我去叫你姑父!”
家里不大,但收拾得干净整洁。
没一会儿姑父就出来了 ,腰上围裙还没解,大姑交代自己男人赶紧做点水,
她跑到外面,路星河估计她是去叫其他人了。
没一会儿,男男女女就来了好几个:
“你二伯三叔去干活了,找人去叫了,一会儿就回来!”
一见到路星河,所有人都围了过来,院子里瞬间热闹了起来。
面对一张张既陌生又亲切的脸,路星河努力地把记忆里的称呼和眼前的人对上号。
好在他记性不差,一圈人认下来,倒也没出什么错。
“你二伯前几个月去帮忙修电线,爬了好高,下来的时候摔了一跤,脸都摔破了。
一会儿你看到,得说说他。都六十多了,流了好多血,吓死人了。
这才好了多久?又去了。”
路星河点头:“一会儿我劝劝二伯。”
长辈们拉着他问东问西,无非是些工作累不累、吃得好不好、有没有找对象之类的家常话。
路星河一一耐心回答,态度谦逊温和,和他平时在镜头前那副清冷的样子判若两人。
大姑看着他来回打量:
“星河,”她又看了眼张明远。
路星河懂事的很,跟着大姑到了一边。
大姑问他:
“你这么回来合适吗?”
路星河笑道:
“哪儿不合适了。”
“别人要是知道你……我们条件也不好,你现在的明星,身份不一样。
要是被人知道,会说闲话。”
路星河心里一阵酸楚:
“可你们是我的家人,我是在这里长大的。”
“大姑知道你是好孩子,大姑一直后悔没能留着你继续念书。
我们听你的,养鸭子,弄酱鸭,弄香肠,卖农货,现在日子也好过了。”
路星河看着那一排酱鸭,
原来这些是原身教他们弄的。
有句话叫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挑苦命人。
路星河想到原身,真是难受的不行。
“大姑,现在上学很方便的,想学自己就能学。
您不用操心我的。”
“是,你现在好红的,我听好多孩子都说你,你放心,我们多余的话一句都不说,
你好不容易有本事了,咱不能拖后腿,咱懂。
你看我们都挺好的,没事,你们就早点回去,免得被好多人看到了,
到时候该拍你们了。”
“没事,大姑,我看这香肠挺好吃。”
大姑一乐,眼里包着泪:
“臭小子,你打小就爱吃我灌的肠。还别说,咱这香肠卖的还挺好。”
院子里大家都忙了起来,又是蒸饭又是弄菜,
几个叔叔伯伯就看着路星河和张明远傻乐,
好在张明远社交牛逼人,乡下种地收粮的事他也能聊几句。
一转眼到中午饭点了,院子外面传来几个小孩的声音。
“路秋,你就是个吹牛皮大王!”
“路秋是个大骗子!说谎精!”
“路秋路秋吹牛皮,吹的牛皮飞上天!”
“路星河是个堂哥,那宋清焰就是我爹,我也姓宋啊。”
“路秋,你哥要是大明星,为什么你大哥还要种地啊,你们怎么不搬到城里住啊,你们怎么不盖十层高的大别墅啊!”
几个孩子声音太大了,院子里的大人都听见了,几个男人老脸一红。
路星河看向院门,没一会儿一个男孩哭着就跑进来了,后面还跟着好几个说顺口溜的。
几个孩子冲进来,完全没拿院子里的大人当回事。
路星河站起身,路秋抹着眼泪差点撞他怀里,等抬起头,看到眼前的人,鼻涕流下来了都忘了擦。
身后几个大喊大叫的孩子见到他,就跟鸭子被掐住脖子一样。
一时间大眼瞪小眼,谁也不敢吱声。
“怎么?忘记堂哥了?”
路星河笑颜绮丽,路秋汪的一下就哭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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