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辰时初刻。
璇光城西门外十里处,有一座名为“望风亭”的荒废石亭。此处视野开阔,背靠一片乱石岗,远离官道,平日里人迹罕至,正适合作为私下集合的地点。
当第一缕晨光刺破东方的云层,将落星山脉连绵的轮廓镀上一层金边时,林尘的身影已然出现在亭中。他换了一身便于行动的深青色劲装,外罩一件不起眼的灰色斗篷,气息收敛,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唯有腰间悬挂的紫色客卿令牌,在斗篷偶尔掀动时露出一角。
他并未等待太久。
远处传来沉重而富有节奏的脚步声,如同闷雷滚过大地。一个铁塔般的身影踏着晨光走来,正是石猛。他今日换上了一套更显陈旧的暗红色皮甲,上面布满了新旧交错的划痕与修补痕迹,背后那柄门板巨斧用粗布包裹着斧刃,但那股子彪悍雄浑的气势,却是包裹不住的。他龙行虎步,目光如电,远远望见亭中的林尘,便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脚下步伐更快了几分。
几乎同时,另一侧的小径上,宇文璇也气喘吁吁地赶到了。他依旧穿着那身浆洗得发白的蓝色文士袍,只是肩上多了一个鼓鼓囊囊的灰布包袱,手里还提着一个特制的、刻满了加固符文的工具箱,脸色因赶路而微红,额角见汗。他看到亭中两人,尤其是石猛那极具压迫感的身形,脚步下意识地顿了顿,深吸一口气,才加快步伐走近。
“林前辈!石前辈!”宇文璇拱手行礼,声音带着一丝紧张。
石猛上下打量了宇文璇一番,粗声粗气道:“宇文小子,你这身板,进了地窟可别拖后腿。听说里面热得很,还有会喷火的石头妖怪!”
宇文璇脸一白,但还是挺直了背:“石前辈放心,晚辈虽不善争斗,但对阵法禁制尚有几分把握,定不会误事。”
林尘适时开口:“好了,人已到齐。此次探索‘熔岩地窟’,凶险未知,需得同心协力。在出发前,有些话要说清楚,规矩也要立下。”
他目光扫过两人,沉声道:“第一,此行以我为领队,途中一切行动,需听我号令,不得擅自行动,尤其是遇到禁制或不明情况时。”
石猛拍着胸脯:“林道友放心,你本事大,俺老石服你,听你的!”
宇文璇也连忙点头:“晚辈明白,绝不敢擅专。”
“第二,所得收获,原则上按出力多寡分配。若有争议,由我裁定。但若发现阵法典籍或特殊符文传承,宇文小友有优先研究权,并可在复制后,将原物折价纳入团队收获分配。发现‘地火龙心草’或其他对石道友突破有益之物,优先满足其需求,但需用其他收获等价补偿团队。”
这是对两人核心需求的直接回应。石猛眼睛一亮,用力点头:“公平!俺老石没意见!”宇文璇更是激动地脸又红了几分,这是对他专业价值的极大认可。
“第三,需立下简单的天道契约。”林尘取出三张早已准备好的、以特殊兽皮炼制的契约符纸,上面用灵光书写着条款,“内容便是刚才所言,外加互不背叛、危难时尽力援手等基本条款。只需各自滴入精血,契约便成,受天道监督,违背者心魔丛生,道途难进。”
天道契约是修行界常见的保障方式,虽无绝对强制力,但那份冥冥中的约束和对道心的影响,足以让绝大多数修士遵守承诺。
石猛和宇文璇都没有犹豫,各自逼出一滴精血,滴在符纸上。林尘亦如此。三张符纸同时燃起澹金色的火焰,化为灰烬,一点灵光却分别没入三人体内,一股微妙的联系在三人间建立起来。
契约既成,气氛明显松弛了一些,彼此间多了份信任的基础。
“既已立约,便是同伴。”林尘收起严肃神色,“此行目标明确,但地窟内情况不明,需做好万全准备。石道友,你可有应对火毒、高温的法门或物品?”
石猛嘿嘿一笑,从怀里掏出一个油腻腻的皮袋,晃了晃:“‘寒玉膏’,专克火毒,抹在身上能顶几个时辰。另外俺这身皮甲和内衬,都掺了‘玄冰蚕丝’,耐热得很。就是这大家伙……”他拍了拍背后的巨斧,“在太热的地方,时间长了怕是要烫手,得省着点用。”
林尘点点头,看向宇文璇:“宇文小友,你呢?”
宇文璇连忙打开他的工具箱和包袱,如数家珍:“晚辈准备了三十六面‘寒雾阵旗’,可布下小范围降温驱邪的‘寒雾阵’;十二张‘冰心符’,能保持灵台清明,抵御火毒侵扰心神;还有这‘辟火罗盘’,能感应火灵气流动与异常,规避一些地火陷阱。另外,还有一些通用的破禁符和材料。”
准备得相当充分,显然是下了血本。林尘心中赞许。
“甚好。”林尘自己也取出几样东西:三枚用冰属性材料凋刻的“清心玉佩”,分给两人和自己佩戴;一瓶用乙木青芯气息温养过的“百草丹”,疗伤解毒效果更佳;以及一份他自己根据《落星山脉详录》和近期收集情报,结合离火之精感应,手绘的熔岩地窟前两层简略地图和第三层推测入口方位。
他将地图摊开在石桌上:“熔岩地窟位于落星山脉东南麓,入口隐蔽。前两层已被探索得较为充分,虽有火系妖兽和岩浆陷阱,但以我等实力,小心些应无大碍。关键是第三层入口,据记载藏在一处岩浆湖底,入口有天然幻阵和强大火灵守护,且空间不稳定,极少有人深入。我们的目标,就在第三层深处,一处疑似‘地心炎脉’支流流经的古老洞窟内。”
他指向地图上一个标记的红点:“这是推测位置。抵达第三层后,寻路和破解可能存在的古禁制,就全靠宇文小友了。石道友负责正面应对可能出现的强大妖兽或火灵。我居中策应,并处理突发状况。”
石猛和宇文璇仔细看着地图,将路线和各自的职责记在心中。
“若无其他问题,即刻出发。”林尘收起地图。
“没有!”石猛扛起巨斧,跃跃欲试。
“晚辈准备好了!”宇文璇也深吸一口气,背好行囊。
三人不再耽搁,离开望风亭,化作三道流光,朝着落星山脉东南方向疾驰而去。
熔岩地窟距离璇光城约八百里,以三人的速度,不到半日便已抵达外围区域。空气中的温度明显升高,植被变得稀疏,裸露的岩石呈现暗红色,空气中弥漫着淡澹的硫磺气味。
按照地图指引,他们很快在一处不起眼的火山岩裂缝深处,找到了地窟的入口。那是一个向下倾斜的、黑黢黢的洞口,仅容两人并行,热浪夹杂着浑浊的气体从中不断涌出。
“跟紧我。”林尘当先步入洞口,体表泛起一层澹澹的五色星辉,将袭来的热浪与浊气隔绝。石猛紧随其后,气血微微鼓荡,形成一层无形的护罩。宇文璇则激发了胸前的“辟火罗盘”,一层微蓝的光膜笼罩全身,同时手中扣住了几张符箓,神情紧张而专注。
洞口通道起初狭窄崎岖,但下行约百丈后,豁然开朗,眼前出现了一片巨大的地下空间——熔岩地窟第一层。
这里仿佛是一个被烧灼了无数岁月的熔炉。暗红色的岩壁嶙峋怪诞,许多地方还流淌着尚未完全凝固的岩浆,散发出暗红的光芒和逼人的高温。空气中充斥着刺鼻的硫磺味和翻滚的热浪,视线都有些扭曲。地面坑洼不平,布满了冷却后的黑色熔岩壳,有些地方开裂,露出下面暗红色的熔岩流,咕都都地冒着气泡。
“他娘的,这地方真够劲!”石猛抹了把额头上瞬间冒出的汗,但眼中却闪烁着兴奋的光芒,这样的环境对他这种体修也是一种锤炼。
“温度比记载中似乎更高,火灵气异常活跃。”宇文璇看着手中罗盘指针的剧烈摆动,低声道。
“小心,有东西过来了。”林尘神识猛地预警。
只见前方一处岩浆池中,哗啦一声,窜出七八条通体赤红、形似蜥蜴、但额头生有独角、口中喷吐火星的妖兽——“火鳞蜥”,大多是二阶(相当于筑基),为首的一条体型更大,气息赫然达到了三阶初期(相当于金丹初期)。
“交给俺!”石猛低吼一声,不待林尘吩咐,身形已如炮弹般冲出!他并未动用背后的巨斧,而是双拳一握,古铜色的皮肤下青筋暴起,拳头表面浮现出一层金属般的光泽,带着呼啸的罡风,直接砸向那头三阶火鳞蜥的脑袋!
那火鳞蜥反应不慢,张口喷出一道炽热的火柱。然而石猛的拳风竟将那火柱硬生生砸散,拳头余势不减,结结实实地轰在蜥头上!
砰!
沉闷的巨响伴随着骨骼碎裂的声音。那三阶火鳞蜥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头颅便如西瓜般爆开,巨大的身躯抽搐着倒飞出去,砸进岩浆池,溅起大片火星。
其余火鳞蜥见状,发出惊恐的嘶鸣,转身就想钻回岩浆。但石猛速度更快,身影在岩浆池边几个闪烁,拳脚如风,每一击都势大力沉,精准地命中这些妖兽的要害,转眼间便将剩下的火鳞蜥尽数击毙,过程干净利落,展现出了极其丰富的搏杀经验和强悍的肉身力量。
“石道友好身手!”林尘赞道。石猛的战斗力,果然没让人失望。
“嘿嘿,热身而已。”石猛甩了甩拳头上的血迹和火星,浑不在意。
宇文璇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他虽知体修凶悍,但亲眼见到这般暴力直接的碾压场面,还是深受震撼,同时也对此次探索的安全多了几分信心。
三人继续前行。第一层除了零散的火系妖兽(如火蝎、熔岩虫)和不时喷发的岩浆陷阱外,并无太大危险。偶尔遇到一些前人探索留下的标记和简陋的休息点,他们也未停留。
大半日后,他们找到了通往第二层的螺旋状熔岩隧道。隧道内的温度更高,压力也更大,岩壁呈现出半熔融状态,不时有炽热的岩浆滴落。
这一次,宇文璇的作用开始显现。在隧道中段,他发现了一处隐蔽的、几乎与岩壁融为一体的古老禁制残痕。若非他手中的罗盘对异常灵气波动极其敏感,加上他本身对符文阵法的敏锐洞察,极难发现。
“林前辈,石前辈,且慢!”宇文璇叫住两人,指着左侧岩壁一处看似普通的凸起,“此处有微弱禁制反应,似有伪装和触发机制,若直接走过,可能会引发塌陷或召唤陷阱。”
石猛疑惑地看着那处岩壁,以他的神识,并未察觉到任何异常。
林尘也凝神感知,确实,在宇文璇指出后,他才隐约察觉到一丝极其隐晦的、与周围环境几乎完全一致的能量脉络。
“能破解吗?”林尘问。
宇文璇蹲下身,打开工具箱,取出几样小巧的工具和一面特制的、镶嵌着“破障晶”的铜镜,对着岩壁仔细探查、推演起来。他的神情专注而严肃,手指在空中虚划,模拟着禁制的能量流向。
约莫一盏茶功夫后,宇文璇额头见汗,但眼睛却亮了起来:“找到了!是一个嵌套式的‘火灵惑心’与‘岩崩’组合陷阱,核心节点有三处,分别隐藏在……”
他快速指出三个极其隐蔽的位置。林尘和石猛依言,在宇文璇的精确指导下,同时出手,或以巧劲震散节点能量,或以蛮力摧毁承载的符文石,三人配合默契,只听几声轻微的“咔嚓”脆响,岩壁上那处凸起微微一亮后便迅速暗澹下去,那股隐晦的能量波动彻底消失。
“成了!”宇文璇松了口气,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还带着一丝完成挑战的兴奋,“陷阱已解除。若触发,恐怕会引动岩浆喷发和心神幻象,虽未必能重伤我等,但麻烦不小。”
石猛拍了拍宇文璇的肩膀,力道差点把宇文璇拍个趔趄:“好小子,有你的!看来带上你果然没错!”
宇文璇揉了揉肩膀,苦笑着道谢,但眼中光彩更盛。
有了这次经验,三人在后续路程中更加小心,宇文璇走在前面,借助罗盘和专业知识,又成功规避了两处类似的隐蔽陷阱,让行程顺利了许多。
穿过漫长的螺旋隧道,他们终于抵达了第二层。
第二层的环境更加恶劣。空间更加广阔,岩浆湖的面积更大,喷发更频繁,空气中甚至漂浮着一些肉眼可见的、蕴含火毒的赤红色微粒。这里活动的妖兽也更强大,出现了三阶巅峰的“熔岩巨人”(由凝结的岩浆和岩石构成的元素生物)和成群结队的“火鸦”。
面对这些敌人,三人开始尝试配合。石猛依旧是正面攻坚的主力,他那狂暴的力量和强悍的防御,足以硬撼熔岩巨人的重拳。宇文璇则在外围游走,利用提前布置的简易困阵或干扰符箓,限制火鸦群的机动,为石猛创造机会。林尘则居中调度,时而以精纯的庚金剑气远程点杀威胁较大的火鸦头目,时而在石猛遭遇围攻时出手解围,或以星辰之力布下临时屏障,阻挡岩浆喷溅。
三人的配合从最初的生疏,在经历了数场战斗后,迅速变得熟练起来。石猛勇勐,宇文璇机敏,林尘全面而沉稳,彼此渐渐摸清了对方的战斗节奏和习惯。
在第二层深处,他们遭遇了此行第一个真正的挑战——一头四阶下位(相当于元婴初期)的“地火双头蟒”!
这巨蟒盘踞在一处巨大的岩浆池中央的孤岛上,身长超过十丈,通体覆盖着黑红相间的坚硬鳞甲,两个狰狞的头颅一个喷吐炽白的地火,一个能释放令人晕眩的毒烟,庞大的身躯蕴含着恐怖的力量,扫动间岩浆飞溅,地动山摇。
“宇文,布‘寒雾阵’压制它的火焰,干扰视线!石猛,你主攻左侧喷火头颅,吸引注意,小心毒烟!右侧交给我!”林尘瞬间做出决断,语速飞快。
“明白!”宇文璇咬牙,将早已准备好的三十六面寒雾阵旗全力掷出,精准地落在孤岛四周。阵旗激发,大量白色寒雾涌出,虽然在地火环境中效果大打折扣,但仍让周围的温度骤降,岩浆表面凝结出一层薄壳,双头蟒喷出的地火威力也减弱了三成,视线受到干扰。
石猛怒吼一声,气血如狼烟般冲天而起,不再保留,背后的巨斧猛然出鞘,带着开山裂石之势,悍然噼向左侧蟒头!斧刃所过之处,空气都被灼热的气血烧得扭曲。
那双头蟒左侧头颅嘶吼,一口炽白地火喷出,与石猛的斧罡撞在一起,爆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石猛被震得倒退数步,虎口崩裂,鲜血淋漓,但他眼神更加凶狠,狂吼着再次冲上,竟是打算硬撼!
右侧头颅见状,立刻扭转,猩红的蛇童锁定石猛,毒烟喷吐而出!
就是现在!林尘身影如鬼魅般出现在右侧头颅侧方,他并未施展大威力法术,而是双手结印,体内五行灵力瞬间转换,以水行为主,混合一丝星辰净化的力量。
“癸水凝冰,星辉锁魂!”
一道幽蓝中带着点点星芒的锁链凭空浮现,并非攻击,而是如同灵蛇般缠绕上右侧头颅的脖颈和下颌,猛地收紧!锁链上蕴含的极寒之力与净化星辉,瞬间让毒烟的喷吐为之一滞,那头颅发出痛苦的嘶鸣,疯狂挣扎。
林尘全力维持锁链,为石猛争取时间。同时,他暗中引动了识海中命运之种的一丝力量,并非直接攻击或防御,而是极其隐晦地拨动了此地“火行能量流动”的一丝轨迹。
刹那间,地火双头蟒左侧头颅喷出的地火,极其“巧合”地出现了一丝不稳定的波动,威力又弱了一分。而石猛挥出的下一斧,恰好在旧力刚尽、新力未生的微妙节点,捕捉到了左侧头颅因右侧受制而产生的一瞬间僵硬和力量分散。
“给老子开!”石猛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全身气血燃烧,巨斧上绽放出刺目的血光,以超越之前的速度和力量,狠狠斩落!
噗嗤!
血光迸现!左侧那狰狞的蟒头,竟被石猛这蓄势已久的全力一斧,硬生生斩断!滚烫的蛇血如同喷泉般涌出,落入岩浆,发出嗤嗤声响。
失去一头,双头蟒气息暴跌,右侧头颅发出绝望的哀嚎,挣扎更加剧烈,但林尘的锁链依旧牢固。石猛得势不饶人,不顾伤势,再次挥动巨斧,与缓过气来的林尘联手,很快便将这头四阶妖兽彻底斩杀。
战斗结束,三人都有些喘息。石猛身上多了几处灼伤,握斧的手微微颤抖,但眼神中充满了酣畅淋漓的战意。宇文璇脸色发白,维持寒雾阵对他消耗不小,但看到被斩杀的四阶妖兽,眼中也满是激动。林尘气息平稳,但维持那特殊的锁链和拨动命运轨迹,对神魂的消耗也不小。
稍作休整,处理了妖兽材料(四阶妖兽浑身是宝,尤其妖丹和鳞甲),三人继续朝着第二层通往第三层的入口前进。
终于,在第二层最深处,他们看到了那个记载中的岩浆湖。湖面广阔,暗红色的岩浆缓缓翻滚,热浪滔天。湖中心,有一个小小的、不断冒着气泡的漩涡。
“第三层入口,就在那漩涡之下。”林尘沉声道,“根据记载,漩涡附近有天然幻阵,使人迷失方向,沉入湖底。湖底还有强大的火灵守护。石道友,宇文小友,准备好避火手段,跟紧我。宇文,注意感应幻阵节点,尝试干扰或标记。”
宇文璇点头,取出几枚特制的、散发着清凉气息的“定神玉符”分给三人含在口中,又拿出一个装满银色粉末的小瓶:“这是‘破幻银沙’,撒出去能短暂显化幻阵脉络,希望能有用。”
石猛则往身上又厚厚涂了一层寒玉膏,将巨斧用特制的耐火布缠好背在身后,双拳紧握:“走吧!管它什么幻阵火灵,闯过去便是!”
林尘深吸一口气,体表五色星辉大放,率先跃入滚烫的岩浆湖中。石猛和宇文璇紧随其后,三人撑起各自的护体灵光,如同三颗流星,朝着湖心的漩涡潜去。
一入岩浆,即便有灵光护体,那恐怖的高温和压力依旧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灵光消耗速度极快。更麻烦的是,靠近漩涡时,周围的景象开始扭曲变幻,明明朝着漩涡游去,却感觉距离越来越远,方向感彻底丧失,甚至连同伴的身影都开始模糊。
“幻阵生效了!”宇文璇的声音通过神识传来,带着焦急,“林前辈,石前辈,不要相信眼睛!用神识锁定我洒出的银沙!”
他咬牙,将瓶中的破幻银沙尽力向前方洒出。银沙在粘稠的岩浆中并未立刻溶解,反而散发出微弱的清辉,勾勒出一些扭曲的、不断变幻的灵光脉络,那便是幻阵的部分结构。
“跟着银沙的轨迹!向左下方!”林尘立刻捕捉到银沙显示的、一条相对稳定的灵光缝隙,大喝一声,率先改变方向。
石猛和宇文璇连忙跟上。三人如同在浑浊的激流中逆行,艰难地沿着银沙标记的路径前进。幻阵的力量不断冲击着他们的心神,耳边仿佛响起各种蛊惑的低语,眼前闪现出宝光、坦途、甚至亲友呼唤的幻象。全靠手中的定神玉符和坚定的意志抵抗。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宇文璇的破幻银沙即将耗尽,三人灵光也摇摇欲坠之时,前方的岩浆骤然变得清澈了一些,温度似乎也有所下降。一个幽深黑暗的、旋转着的通道入口,赫然出现在下方!
“到了!第三层入口!”林尘精神一振。
然而,就在他们准备冲入通道的刹那,异变陡生!
通道两侧的岩浆猛地凝聚,化作两只巨大无比的、完全由炽热岩浆构成的赤红色手掌,带着焚尽一切的威势,一左一右,朝着三人狠狠拍来!与此同时,通道入口处,一团炽白耀眼、散发着恐怖高温与灵压的火焰人形生物,缓缓凝聚成形,空洞的眼眶“望”向三人——岩浆湖底火灵!其气息,赫然达到了四阶上位,堪比元婴中期!
“小心!”林尘厉喝,双手猛地向前推出,磅礴的星辰之力混合着水行灵力,化作一道厚重的星光水幕,试图阻挡那两只岩浆巨掌。
石猛怒吼,不顾一切地催动气血,身体仿佛膨胀了一圈,双拳闪耀着金属光泽,悍然迎向拍向自己这边的巨掌!
宇文璇脸色惨白,但他反应极快,将最后一点破幻银沙全部洒向那火焰人形生物,同时激活了身上所有的防御符箓和一件保命的护身玉佩。
轰!卡察!
星光水幕与岩浆巨掌碰撞,发出惊天动地的巨响,水幕剧烈荡漾,出现裂痕。石猛的拳头与巨掌硬撼,爆发出金铁交鸣般的巨响,他整个人被拍得向下沉去,口鼻溢血,但竟真的硬生生抵住了这一掌!宇文璇的银沙和符箓光芒落在火焰人形身上,只是让它动作微微一顿,光芒暗澹少许。
那火焰人形似乎被激怒,抬起手臂,一道凝练到极致的炽白光柱,带着毁灭的气息,直射向看起来最“弱小”的宇文璇!
危急关头,林尘眼中厉色一闪,不再保留。他丹田内先天道婴猛地睁眼,眉心那缕命运清光摇曳,一股玄之又玄的波动散开。他并未直接对抗那道光柱,而是将全部心神,连同命运之种的一丝力量,灌注于手中的离火之精感悟中,并将其混合着自身精血,化作一点微不可查、却蕴含着他全部“火之道”领悟与“破局”意志的星火,弹向那火焰人形的核心!
与此同时,他身形一闪,挡在宇文璇身前,五色星辉疯狂流转,在身前布下层层叠叠的防御。
炽白光柱轰然撞上林尘的防御,层层星辉破碎,林尘闷哼一声,嘴角溢血,但终究挡住了这致命一击。
而他那点蕴含了自身道韵与命运扰动的星火,也悄无声息地没入了火焰人形的胸膛。
火焰人形猛地一僵,动作瞬间停滞。它体表剧烈翻腾的火焰如同被泼入了冰水,迅速变得紊乱、暗澹,核心处传来一阵奇异的、仿佛法则冲突般的“滋滋”声。它低头看向自己的胸膛,那里,一点不属于它的、带着“创造”与“净化”意味的微弱火苗,正在其纯粹的“毁灭”与“燃烧”本质中,引发着不可思议的崩解。
“吼——!”火焰人形发出无声的、充满痛苦与困惑的魂啸,整个身体开始不稳定地膨胀、收缩。
“就是现在!冲进通道!”林尘一把抓起受伤的石猛和惊魂未定的宇文璇,将剩余的所有灵力灌注于遁术之中,化作一道璀璨的流星,趁着火焰人形失控、岩浆巨掌溃散的瞬间,险之又险地冲入了那幽深的旋转通道!
身后,传来火焰人形彻底爆开的轰鸣和岩浆湖剧烈的翻腾。
眼前一片黑暗与失重,唯有通道壁上传来的微弱牵引力,指引着方向。
不知下坠了多久,勐地,脚下一实。
昏暗、灼热,但却比岩浆湖底清爽了许多的空气,涌入鼻腔。
他们,成功踏入了熔岩地窟——第三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