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廷翰摇摇头,正想说话,突然眼前一黑,直直倒了下去。医馆内的医者与患者顿时慌了神,苏婉立刻让人去通商署禀报韩颖,同时将陈廷翰抬到内室的病榻上,为他诊脉,脉象急促微弱,额头滚烫,竟然发高烧了。
韩颖接到消息时,正在与明丽颖商议新增商路的护卫安排。她当即放下手中事务,快步赶往医馆,途中让人去通知黄子枫:“陈院使累倒了,高烧不退,你懂饮食调理,速来医馆帮忙照料。”
黄子枫刚在便民食棚准备好当日的粥品,听闻消息,立刻提着食盒赶往医馆。此时陈廷翰已醒转过来,却浑身无力,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口中还不时呕吐,刚喝下的汤药,还没有入肚,便吐了出来,脸色苍白得像纸一样。
“这样下去不行,药喂不进去,高烧退不了,会伤了根基。” 苏婉急得眼圈发红,“陈院使呕吐得厉害,连水都喝不进,寻常喂药方法根本没用。”
韩颖看着病榻上气息微弱的陈廷翰,眉头紧锁:“必须想办法让他把药喝下去。子枫,你平日细心,且力气稳,能否…… 能否用嘴将药含温,再喂到他口中?”
黄子枫愣了一下,脸颊瞬间泛红,却立刻点头:“只要能救陈院使,我愿意。” 她接过苏婉递来的药碗,将汤药含在口中,俯身靠近陈廷翰,轻轻撬开他的牙关,将汤药缓缓渡了进去。怕他再次呕吐,她还特意用指腹轻揉他的喉头,帮他顺气。
如此反复几次,一碗汤药总算喂完。黄子枫直起身,擦了擦嘴角残留的药汁,正想为陈廷翰盖好被子,却听到门外传来一声轻响,程松韵站在门口,手中提着刚做好的棉质病号服,脸色煞白,眼神中满是难以置信。
“松韵,你怎么来了?” 韩颖连忙开口,想解释几句。
程松韵却没理会她,目光死死盯着黄子枫,声音带着颤抖:“你…… 你怎能如此不知廉耻?男女授受不亲,你竟用这般方式喂药!”
黄子枫脸色一僵,急忙解释:“陈院使高烧呕吐,实在喂不进药,我也是无奈之举,没有别的心思。”
“无奈之举?” 程松韵冷笑一声,手中的病号服掉落在地,“我看你是早就对陈院使心存爱慕,借着照料之名行不轨之事!” 她这段时日为陈廷翰赶制衣物时,早已暗生情愫,只是碍于身份未曾表露,如今见黄子枫与陈廷翰如此亲近,醋意翻涌,再也忍不住。
“你胡说!” 黄子枫也动了气,“我一心只想救陈院使,从未有过旁的念头,你怎能凭空污蔑我?”
两人争执起来,声音越来越大,病榻上的陈廷翰被吵醒,虚弱地睁开眼,却无力阻止。韩颖见状,厉声喝止:“够了!现在不是争执的时候,陈院使还病着,你们想让他病情加重吗?”
程松韵与黄子枫这才住口,却仍互相瞪着对方,气氛十分僵硬。韩颖深吸一口气,捡起地上的病号服,对程松韵说:“松韵,你先随我出来,我有话跟你说。子枫,你留下照看陈院使,密切关注他的体温与呕吐情况。”
韩颖带着程松韵来到医馆外的凉亭,将病号服递还给她,轻声说道:“松韵,我知道你对陈院使有情意,可方才的事,确实是子枫无奈之举。”
程松韵眼眶泛红,声音仍带着委屈:“韩小姐,我并非有意针对子枫,只是…… 只是看到她那样对陈院使,我心里实在难受。我为他赶制衣物,想着他能早日康复,可她却……”
“我明白你的心情,” 韩颖打断她,“但你也要设身处地想一想,当时陈院使高烧到昏迷,呕吐不止,寻常喂药方法根本没用。若是药喂不进去,他的病情只会越来越重,甚至可能有生命危险。子枫是医者,在她眼中,当时只有‘救人’这一个念头,并无男女之别。”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你去问问医馆的医者,当时情况有多危急。子枫做出那样的决定,需要极大的勇气,她若真有旁的心思,怎会在众人面前如此行事?况且陈院使如今昏迷不醒,她若真想借机亲近,也不会选在这个时候。”
程松韵沉默了,回想方才陈廷翰虚弱的模样,心中的醋意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愧疚:“难道…… 真的是我误会她了?”
“是,也不全是。” 韩颖点头,“你对陈院使的心意没错,只是不该在未了解情况时就指责子枫。她也是为了救人才那样做,你该向她道歉。”
程松韵低下头,轻声说:“我知道了,等陈院使情况稳定些,我会向她道歉。”
此时,医馆内传来苏婉的声音:“韩小姐,陈院使的体温降了些,也没再呕吐了!”
两人立刻赶回医馆。病榻上的陈廷翰虽仍虚弱,却已能轻声说话,黄子枫正用湿毛巾为他擦拭额头,动作轻柔。程松韵走上前,看着黄子枫,低声说:“子枫,方才是我不对,误会了你,还说了不该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
黄子枫愣了一下,随即摇摇头:“没事,我知道你也是担心陈院使。现在最重要的是让他好好休息,早日康复。”
韩颖见两人和解,松了口气,对众人说:“接下来几日,需轮流照看陈院使。子枫负责他的饮食,搭配清淡易消化的流食;松韵,你之前做的病号服很合适,可再做几套宽松的,方便他活动;苏婉,你与医馆的医者轮流守在他身边,记录体温与脉象变化,有任何异常立刻告诉我。”
众人纷纷点头,各自忙碌起来。黄子枫每日清晨便到医馆,为陈廷翰熬制小米粥、山药羹,还特意做了润肺的梨膏,用温水化开后喂他喝下;程松韵则赶制了三套棉质病号服,还在衣襟内侧缝上柔软的布条,避免摩擦到陈廷翰的皮肤;苏婉与医者们每两个时辰为陈廷翰诊一次脉,调整汤药配方。
韩颖也每日抽出时间来看望陈廷翰,有时带通商署的文书,轻声读给他听,让他了解贸易体系的运转情况;有时则带来黑蛮族使者的消息,告知药材互供机制已初步落地,蛮族医者正按陈廷翰教的方法制作草药,让他安心养病。
三日后,陈廷翰的高烧彻底退去,也不再呕吐,已能坐起身喝粥。他得知自己昏迷期间发生的事,看着黄子枫与程松韵,轻声道谢:“多谢你们二位,若不是你们照料,我恐怕还得躺许久。”
黄子枫脸颊微红,摆手道:“陈院使不必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
程松韵也说:“能为你做点事,是我的荣幸。你安心养病,贸易体系的事有韩小姐与大家打理,不用操心。”
陈廷翰点点头,目光转向韩颖:“韩小姐,这段时间辛苦你了,既要处理通商署的事,还要为我的病情操心。”
“你是南境的功臣,你的健康比什么都重要。” 韩颖笑道,“如今贸易体系已稳定,新增的五条商路已通了三条,仓储中心也在南宁城动工了,你就安心休养,等康复后再回来主持医馆的事。”
又过了五日,陈廷翰已能下床走动,虽仍有些虚弱,却已无大碍。他回到医馆坐诊时,百姓们纷纷前来探望,有的送来了自家种的蔬菜,有的带来了手工缝制的鞋垫,还有的蛮族百姓特意从山中带来珍贵的药材,让他补身体。
通商署内,众人再次聚集,讨论下一步的药材互供计划。陈廷翰看着眼前的景象,心中满是温暖,南境的繁荣,离不开每一个人的努力,而这份因共同目标凝聚起来的情谊,更是比任何东西都珍贵。
韩颖展开新的商路地图,指着西南方向说:“接下来,我们计划开辟通往滇南的商路,那里盛产药材与香料,若能连通,既能丰富集市的物资,也能进一步完善药材互供体系。”
陈廷翰点头:“滇南的药材种类繁多,尤其是治疗风湿的药材十分稀缺,若能引入,对南境百姓与蛮族都大有裨益。我康复后,可亲自前往滇南,与当地药商洽谈合作。”
黄子枫与程松韵也纷纷表示,会做好物资准备。黄子枫继续计划研发适合长途运输的干粮,为前往滇南的商队提供饮食保障;而程松韵则打算设计适合滇南湿热气候的衣物,供商队人员穿着。
众人再次投入到新的工作中,通商署内的讨论声有条不紊,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对未来的期待。陈廷翰看着身边同心协力的伙伴,明白南境的贸易体系会越来越完善,而这片土地上的百姓,也会在大家的共同努力下,过上更加安稳富足的生活。
陈廷翰彻底康复后,便全身心投入到滇南商路的筹备中。他先让人收集滇南的药材名录与气候资料,发现当地盛产三七、天麻、铁皮石斛等稀缺药材,且湿热气候下,百姓多患风湿、瘴气等病症,正好与南境的医疗需求互补。韩颖已派去三批使者与滇南土司洽谈通商事宜,反馈回的消息却不甚乐观,滇南土司担心中原商队会扰乱当地秩序,且对南境的贸易诚意存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