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枢城,呼延府邸。
夜幕低垂,议事大殿内烛火摇曳,却驱不散凝滞在空气里的沉重。
呼延家核心成员齐聚于此,从垂暮长老到实权执事,人人神色各异——或凝重,或倨傲,或不安。
家主呼延雄端坐主位,指节因紧握扶手而微微发白。
他环视全场,声音干涩:“想必诸位都已收到消息——驭兽阁在同一时间对九十五座城池的城主府动手,而且均大获全胜。他们下一个目标,就是我们。大家都说说自己的看法。”
呼延雄话音刚落,殿内顿时一片哗然。
他们在来之前就有所耳闻,自然知道家主所说的消息。
这个消息主要透露出三个要点:
一,驭兽阁至少有上千武将境,还有上百只飞行妖兽。
二,驭兽阁这次出手是因为售盐处被封,而他们呼延家更过分,不仅抢了售盐处,还杀了驭兽阁的人。
三,驭兽阁不怕皇室,不然他们也不敢对城主府出手。
这无疑说明驭兽阁拥有强大的实力和背景,要知道单单是那一百多只飞行妖兽就是无价之宝,没有强大的背景和实力如何能弄到?
“狂妄!不知死活!”一名脾气火爆、满脸虬髯的长老猛地站起,声若洪钟,“不过是一群藏头露尾、驱使畜生的鼠辈,侥幸得了些势力,就敢捋我呼延家的虎须?
他们若敢来天枢城,我定要让他们见识见识,什么叫千年世家的底蕴!”
主管情报的精瘦长老冷笑,“一夜横扫数十城,生擒诸城之主,出动高阶武将不下千数,更有疑似武王坐镇——三长老觉得这是侥幸?”
他顿了顿,声音更沉:“更何况,大乾皇室背后的驭兽宗,正是以驭兽之道位列皓月帝国七大宗门。三长老莫非觉得,他们也是鼠辈?”
“武王”二字如冰水泼入热油,殿内骤然寂静。提及驭兽宗,更多人面露惊惶。
武将再多,尚可凭借阵法周旋;若真有武王介入,局面将截然不同。
而若驭兽阁真与驭兽宗有关,恐怕连皇室都将站到他们的对立面。
“大乾境内,除皇室之外,怎会另有武王?”有人仍难置信,“巡察使与皇室难道坐视不管?”
“你猜他在金陵城为什么没有出手?”精瘦长老语气沉重反驳道,显然他认为林默不动手就是不想暴露自己的修为。
“那我们要不要向皇室举报?”精瘦长老的话刚落,旁边一人当即看向呼延雄问道。
“现在举报有什么用?我倒想听听我们的少主有什么高见。”精瘦老者再次出言,竟然将矛头指向了殿中的一位紫袍青年。
眼看无法避免,呼延雄深吸口气,将目光转向下首的紫袍青年,声音陡然转冷:
“昭儿,此事由你处置驭兽阁产业而起,你有何话说?”
这次争夺驭兽阁售盐处处置权,呼延昭功不可没,呼延雄为了帮儿子铺路,就让他来处理,却没想到弄成这样。
现在精瘦长老发难,他没办法再护着对方,要是对方将责任推在他的身上,将他取缔,就更没有人能保住他这个儿子了,现在他只能弃车保帅,只要他还是家主,自己的儿子就不会有事。
而且呼延昭自幼聪明,说不定能说出什么大道理来,只要勉强说得过去,他就有办法将自己这一脉摘干净,至于驭兽阁他并不担心。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集中到呼延昭身上。
众目睽睽之下,呼延昭脸色微白,但看到自己父亲鼓励的眼神,顿时安心:
“父亲,诸位长老。
当初接手驭兽阁产业乃家族共议,我手段虽烈,却符合家族一向的作风,所做之事也是为了家族利益,真要有什么后果也应大家共同承担。
孩儿以为,自己并无过错。”
呼延昭一句话将自己摘干净,不等精瘦长老反驳,接着道:“而且,我认为驭兽阁只是在虚张声势,若他们真有武王,为何至今不对我呼延家出手?
若真有驭兽宗做靠山,又怎会公然与皇室为敌?
而且我猜测这驭兽阁背后很有可能就是皇室,所谓的上千武将袭击城主府,不过是皇室自导自演的一场戏,就是想要逼我族服软!”
他越说越显激昂:“我呼延家乃大乾第一世家,纵是皇室也不敢对我族如何。
若被区区驭兽阁吓退,日后如何在五族中立足?千年颜面何存!”
呼延昭看向众人,发现居然有不少人点头,他越发觉得自己猜测属实,这驭兽阁就是皇室的势力。
毕竟在大乾国,能同时达成这两个条件的,似乎也只有皇室了。
“颜面?”角落传来一声阴恻恻的嗤笑,出自一位素来与呼延昭不睦的旁系长老,“少主一心顾全颜面,却不知可曾顾及族人性命?
这一切只是你的猜测,若对方真有武王,你是否要以族人鲜血维护颜面?
若他们真与驭兽宗有关,你又待如何?”
“你!”呼延昭勃然大怒,但他却无法反驳对方的话。
“够了!”呼延雄猛拍扶手,面色铁青。
其实他也有些相信儿子的话,毕竟驭兽阁表现出来的这些特征实在太像了,但他身为家主不能仅凭猜测行事。
此刻他心中悔恨交织——早知驭兽阁如此棘手,当初断不该行此酷烈手段!
他感觉自己就是上了皇室的当。
就在殿内争执又起之际,一道苍老而威严的声音如古钟鸣响,自后堂传来:
“区区跳梁小丑,便令尔等慌乱至此?我呼延家的千年风骨,都被你们丢尽了!”
随声望去,一位麻衣老者拄着乌木杖缓步而出。
他身形枯瘦,仿佛弱不禁风,但每一步都似踏在众人心脉之上,浑浊双目开阖间隐现精芒。
“老祖!”
殿内众人齐齐起身躬身,面露敬畏。
来人正是呼延家的定海神针——呼延震!
呼延震踱至主位旁,呼延雄立即恭敬退让。
老者缓缓落座,目光扫过,众人无不垂首。
“事件始末,老夫已经知晓。”呼延震声音平静却字字清晰,“驭兽阁,确有几分本事,但也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