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中的钟表铺显得格外安静。林默擦拭着主齿轮上的最后一片尘埃,忽然发现黄铜齿牙间闪烁着几星暗红色的光点,像极了1973年那场暴雨夜的血迹。
“这是执念的余烬。”父亲指着光点解释道,“每片余烬里都藏着一个没说完的故事。”
话音未落,光点突然脱离齿轮,在半空中凝聚成个透明的齿轮虚影。虚影转动时,林默听见细微的抽泣声——是周秀兰的孙女在哭,她的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绝望:“陈叔叔,我奶奶的座钟又停了!”
三人赶到疗养院时,周秀兰正坐在302房间的藤椅上,手里攥着块怀表,表盖上的红星标志泛着诡异的红光。座钟的指针卡在3:14,钟摆上缠着一圈新鲜的艾草,叶子上还沾着晨露。
“老周的怀表在滴血。”周秀兰的声音异常平静,“他说‘该还债了’。”
怀表突然剧烈震动,表盖弹开的瞬间,林默看见表盘里嵌着半块齿轮,齿牙上的数字正是圆周率的第二十一位到第四十位——和地基下挖出的“句号齿轮”一模一样。
“这是时空裂缝的钥匙。”父亲脸色骤变,“当年老周把自己的执念锁进了怀表。”
怀表突然悬浮起来,投射出段模糊的影像:1974年的除夕,周明远站在新建的疗养院楼顶,将半块齿轮吞进了肚子。“建国,”他对着镜头笑,“我要做个‘活齿轮’,替所有人背负执念。”
影像消失的瞬间,整座疗养院开始扭曲,墙壁上的齿轮纹路变成了暗红色的血管。林默的手机自动播放起一段录音,是爷爷的声音:“默子,如果怀表启动,立刻带周秀兰去红星钟厂的锅炉室,那里有个‘归零按钮’。”
锅炉室的铁门布满了藤蔓状的锈迹,推开时发出刺耳的尖叫。房间中央的控制台上,红色按钮周围刻着完整的圆周率,最后两位“00”在黑暗中泛着微光。
“等等!”周秀兰突然冲过来,“老周说过,按下去会让所有人忘记执念,包括他自己。”
父亲的手悬在按钮上方颤抖:“可这是结束循环的唯一办法。”
就在这时,怀表的齿轮突然从周秀兰手中飞出,精准地嵌入控制台的卡槽。整个房间剧烈震动,墙壁上浮现出无数透明的身影——都是被困在循环里的钟厂工人。
“按吧,默子。”爷爷的虚影出现在人群中,“我们累了。”
林默按下按钮的瞬间,所有身影化作光点消散。周秀兰突然瘫倒在地,怀里的相册自动翻开,最后一页的合影里,周明远的影像正在逐渐消失。
“他……他是谁?”周秀兰的眼神充满迷茫,“为什么我觉得这张照片上少了个人?”
返程的车上,周秀兰的孙女突然指着窗外:“陈叔叔,你看!”
雾凇疗养院的外墙正在剥落,露出里面暗红色的砖墙。那些曾经的齿轮纹路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行行极小的字迹:“执念即牢笼,遗忘即新生。”
回到钟表铺时,主齿轮已经变成了普通的黄铜色,齿牙间的余烬彻底熄灭。林默在柜台下发现个未拆的快递,寄件人写着“周明远”,日期是1973年6月18日。
拆开后,里面是块怀表,表盖上刻着红星钟厂的标志,打开后,里面是张泛黄的照片——周明远和爷爷站在新建的疗养院前,笑容灿烂。照片背面写着:“1974年6月18日,新的开始。”
怀表的指针突然转动起来,显示的时间从3:14开始正向跳动。林默的手机收到条新短信,发件人是周明远的号码:“老地方见,这次我请客。”
发件时间是1973年6月18日3:14,而短信的内容,和周秀兰孙女刚刚收到的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