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芒与深蓝的碰撞已近白热化。
擂台上布满纵横交错的剑气痕迹,碎石与血迹混在一起,触目惊心。
楚惊尘的左臂被沈知夏的水流剑气划开一道深伤,金色灵力运转时带着明显的滞涩。
沈知夏的后背也挨了一记流星剑罡,伤口深可见骨,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剧痛,深蓝色的灵力已黯淡如残烛。
两人再次碰撞后踉跄分开,都在大口喘息,眼神却依旧死死锁定对方,谁也不肯先退一步。
“还在撑?”
楚惊尘抹去嘴角的血迹,声音沙哑。
“你的灵力快耗尽了,再拼下去,只会两败俱伤。”
沈知夏没有回答,只是缓缓抬起剑,碧色眼眸里燃着近乎疯狂的执念。
那不是对胜利的贪婪,而是对“东城一院不能输”的死守。
是对队友们托付的回应,每一寸光芒里都透着“拼命”二字。
楚惊尘看着她眼中的决绝,心头突然一颤。
他能感觉到,这个对手已经不在乎生死了,她的剑招里带着玉石俱焚的决绝,仿佛要拖着他一起坠入深渊。
“这么想赢吗?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
楚惊尘低声自语,握着剑柄的手微微松动。
他想起自己重塑剑心的初衷。
不是为了在一场联赛里拼尽性命,而是要走向更广阔的天地。
我这条命,不是用来倒在这里的。
一丝退意在他心底悄然滋生。
动作间不由自主地慢了半分,防御也露出了微不可察的破绽。
就是这一瞬!
沈知夏的瞳孔骤然收缩。
天生的战斗敏锐让她捕捉到了这转瞬即逝的机会。
这正是方洛最看重她的地方,在绝境中对“时机”的极致把握。
她没有用任何花哨的招式,甚至没有催动残存的势之极。
只是将最后一丝灵力灌注剑身,平平淡淡地挥出一剑。
流水斩·一式!
这一剑普通得就像训练时的基础动作,却在此时、此地,精准地切向楚惊尘防御的破绽。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只有快到极致的速度,和对时机分毫不差的把控。
“噗嗤——”
剑尖没入楚惊尘的右肩,穿透了他最后的灵力防御。
楚惊尘浑身一震,难以置信地看着肩上的剑,再看向沈知夏那双毫无波澜的碧色眼眸。
他想挥剑反击,却发现灵力已被这一剑彻底搅乱,身体一软,长剑脱手落地。
“哐当”一声砸在擂台上。
他踉跄着后退几步,最终还是没能站稳,重重跪倒在地。
胸口剧烈起伏,再也无力站起。
沈知夏拄着剑,勉强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
后背的伤口撕裂般疼痛,眼前阵阵发黑,却死死咬着牙没有倒下。
她看着跪倒在地的楚惊尘,深蓝色的灵力彻底消散。
只剩下满身的血迹和那道挺拔的、拄剑而立的身影。
全场先是死一般的寂静,随即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
“沈知夏!赢了!”
“东城一院!赢了!”
苏绾泪流满面,和同学们紧紧抱在一起。
林晓晓站在星陨的看台上,也忍不住鼓起了掌,眼眶通红。
沈知夏望着东城一院的方向,唇边扯出一抹极淡的笑容,随即眼前一黑。
若非长剑支撑着身体,早已倒下。
她做到了。
楚惊尘被抬下擂台时,星陨学院的休息区一片死寂,队员们脸上写满难以置信。
楚惊尘忍着肩伤的剧痛,扯了扯嘴角,声音虽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沮丧什么?”
他扫过众人低垂的头颅,眼底没有丝毫颓败。
“我早已不是从前的我了。倒下一次,只会让我更清楚自己的不足,剑心只会更坚,不会动摇。”
顿了顿,他抬手指向对面的东城一院。
“你们一个个都是剑师境,接下来的比赛,去堂堂正正拿下胜利。
对方再强,能打的也只有沈知夏一人而已。”
看着楚惊尘眼中毫无动摇的光芒,队员们心头的沮丧渐渐散去。
首席都能坦然接受失败,他们又有什么理由退缩?
一人率先握紧剑柄:“首席说得对!我们不会让星陨丢脸!”
其他人纷纷应声,重新凝聚起斗志。
与此同时,擂台上的沈知夏几乎要耗尽最后一丝力气,连站立都全靠长剑支撑。
方洛在休息区抬手示意,清晰地吐出两个字:“弃权。”
裁判点头示意,刚要宣布下一场。
方清凝和叶澜依已快步冲上擂台,一左一右扶住摇摇欲坠的沈知夏,小心翼翼地将她扶下赛场。
现场瞬间炸开了锅:
“沈知夏下去了!东城一院这是要直接认输?”
“连最后的主力都弃权了,看来是撑不住了……”
“不对!他们还有人!那个一直没上场的石虎,名单上有他的名字!”
议论声中,有人想起了那个存在感极低的名字。
确实,东城一院的参赛名单上,除了沈知夏、赵烈等人,还有一个叫石虎的队员,只是从头到尾都没露过面。
“都这时候了,派个没上过场的出来有什么用?”
“估计是凑数的吧……东城一院能走到这一步,已经够惊人了。”
“唉,终究还是要结束了。”
看台上的叹息声此起彼伏,多数人都觉得,这场对决的悬念已经随着沈知夏的弃权画上了句号。
星陨学院的队员们更是松了口气,下一个对手不过是个无名之辈,拿下胜利易如反掌。
只有东城一院的休息区里,气氛异常凝重。
方洛看向角落里的石虎。
后者正紧紧攥着那封罗晓溪写的信,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眼眶微红,却站得笔直。
“准备好了吗?”方洛问道。
石虎深吸一口气,将信纸小心翼翼地折好揣进怀里,抬手抹去眼角的湿润,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异常坚定。
“嗯。”
他迈步走向入口,背影不算高大,却透着一股破釜沉舟的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