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面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
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被逼到绝路后的极致疯狂。
他的喉咙里,挤出一连串意义不明的野兽般嘶吼。
面具之下,那双阴冷的眼睛,此刻已经变得一片血红。
“苏——澈!”
他猛地一拳,砸在自己的胸口!
“噗!”
一大口精血,如同血箭飚射而出,尽数洒在了脚下由无数白骨堆砌而成的祭台之上。
嗡——!
整个地下溶洞,开始剧烈地摇晃。
碎石,从头顶的岩壁簌簌落下。
地面上,血祭大阵的每一道血色纹路,都在此刻燃烧了起来,亮起了令人心悸的红光。
“轰!”
一股远比之前更加恐怖的黑色能量,如同压抑了千年的火山,从大阵的中央冲天而起!
那不再是气流,而是粘稠如墨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魔气!
鬼面张开双臂,沐浴在冲天的魔气之中,他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枯萎。
他的生命力,他的神魂,他的一切,都在被疯狂地抽取,注入到他身后的虚空之中。
“吼——!”
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仿佛从九幽地狱传来,在人的灵魂深处炸响!
一个高达百丈由纯粹魔气构成的巨大魔神,缓缓地从鬼面身后的扭曲虚空中,探出了狰狞的头颅!
魔神三头六臂,青面獠牙,周身燃烧着黑色的魔焰,每一次呼吸,都让整个溶洞空间泛起阵阵涟漪。
它的出现,甚至让远处的阿木,都感到一阵源自灵魂的战栗,握剑的手都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
“哈哈……哈哈哈哈!”
鬼面看着自己的杰作,发出了如同夜枭般的癫狂笑声。
他的身体,已经瘦得只剩下骨架,仿佛随时都会随风而逝。
但他不在乎了。
他将自己的一切,都献祭给了魔神!
他现在,只想看到苏澈被撕成碎片的模样!
“死吧!”
他用尽最后的气力,发出一声怨毒的咆哮!
他身后的百丈魔神,仿佛收到了指令,那六只如同山岳般的巨大手臂,同时高高举起。
六只足以将一座小山都砸成粉末的黑色拳头,带着撕裂虚空的恐怖威势,从天而降!
拳未至,风先到!
恐怖的拳风,将地面都刮掉了一层!
无数的碎石被卷起,又在半空中被那股恐怖的能量,碾成了齑粉!
阿木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眼睁睁地看着,那六只遮天蔽日的巨大拳头,像六颗坠落的陨石,朝着依旧站在原地的渺小身影,狠狠地砸了下去!
而苏澈,终于有了动作。
他抬起头,看了一眼从天而降的巨大魔神,那张一直都挂着懒散神情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一丝不爽的表情。
“唉。”
他叹了口气。
“搞这么大动静,很难打扫的,知不知道?”
他慢悠悠地,从储物空间里,掏出了那根漆黑的烧火棍。
他没有像上次那样,将棍子扛在肩上。
而是,双手紧握。
左手在前,右手在后。
一个标准的捅马蜂窝姿势。
就在他握住烧火棍的刹那。
他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
那股慵懒,那股玩世不恭,如同潮水般退去。
取而代之的,是绝对的专注。
他的眼神,清澈而又空明。
仿佛,这天地间,只剩下他和他手中的烧火棍。
他看着那六只从不同方向,封死了他所有退路的巨大拳头,嘴里轻声嘀咕了一句。
“六个方向,六个力道,看似完美,实则乱七八糟。”
“所有的力量,都交汇在一个点上。”
“只要把它捅穿了,不就行了?”
他说着,手中的烧火棍,递了出去。
没有风声。
没有气浪。
甚至没有任何能量的波动。
就是那么简简单单的一捅。
远处的阿木,瞪大了眼睛,他甚至看不出这一棍,有任何精妙之处。
然而,在鬼面那双已经布满血丝的疯狂眼睛里。
他看到的,却是另外一番景象。
苏澈那一棍,看似缓慢,却仿佛穿越了时间的束缚!
蕴含了天地间最本源的,不可违逆的至理!
那一棍,精准地出现在了六道拳劲的核心交汇点上。
那一点,是力量的源头!
也是力量的终点!
避无可避!
挡无可挡!
“不——!”
鬼面发出了一声充满了惊骇和不甘的绝望嘶吼!
他想变招,想收力,但已经来不及了!
那根漆黑的烧火棍,已经轻轻地点在了那个核心之上。
然后。
整个世界,安静了。
那尊毁天灭地的百丈魔神,那六只足以毁灭一切的巨大拳头,就像被针尖轻轻戳破的黑色气球。
连一声像样的悲鸣都没来得及发出。
就悄无声息地,从内部开始崩溃,瓦解!
化为了漫天的黑色魔气,如同烟花一般,绚烂绽放,消散在了空气之中。
“噗——”
鬼面如遭雷击!
已经油尽灯枯的身体,再也承受不住如此恐怖的反噬,他的七窍之中,同时喷出了黑色的血箭!
他的身体,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的破布娃娃,从半空中直挺挺地跌落了下来。
他重重地摔在了地上,戴着青铜面具的脸上,只剩下无尽的绝望。
他败了。
败得,比断魂峡那两个废物,还要彻底,还要不可思议。
他连对方是如何出手的,都没有看清。
而溶洞的另一边。
阿木,在看到苏澈那直指大道本源的一棍。
他整个人,如遭雷击!
他仿佛看到了通往剑道更高境界的大门,被狠狠地撞开了!
无数的感悟,无数的灵光,如同潮水一般,在他的脑海中涌现!
原来剑,还可以这样用!
这才是真正的道!
他再也控制不住,直接盘膝坐下,闭上了眼睛。
他手中的普通铁剑,也随之发出一声声清越的剑鸣,一股一往无前的强大剑意,从他的身上,冲天而起!
他竟然当场就陷入了顿悟!
苏澈却没有理会他。
他收回烧火棍,看着地上已经奄奄一息,出气多进气少的鬼面人,摇了摇头。
“都说了,别把场面搞得这么乱。”
“你看,现在还要我亲手打扫,多麻烦。”
他迈开步子,一步一步地朝着鬼面,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