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澈嘀咕了一句，站起身，将啃得干干净净的鸭骨头扔进垃圾桶，拍了拍手，朝着点将台的方向溜达了过去。
他倒不是担心苏家拿不到魁首，丢了面子。
面子？那玩意儿值几个钱？能换盐水鸭吗？
他在意的是，苏清雪，他这个便宜老姐，竟然被人用这么下三滥的手段给打伤了。
虽然他平时老是气她，喜欢看她那副想发火又发不出来的样子，但那终究是他们姐弟俩之间的内部矛盾。
我姐，只能我欺负。
别人？不行。
……
点将台上，已是一片混乱。
“清雪！清雪你怎么样？”
苏长风抱着脸色惨白如纸的女儿，声音都在发抖。
他将一颗珍贵的疗伤丹药塞进苏清雪的嘴里，用自己雄浑的真元，小心翼翼地帮她化解体内暴虐的异种剑气。
苏清雪虚弱地睁开眼睛，看到父亲焦急的脸，摇了摇头，嘴角却又溢出了一丝鲜血。
“爹……我……我没事……”
“还说没事！”苏长风又心疼又愤怒，眼眶都红了。
“王啸天！你们王家，真是好手段！好手段啊！”二长老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对面席位上的王啸天，破口大骂。
苏家的年轻子弟们也都一个个义愤填膺，怒目而视。
王啸天却只是冷笑着，一副“你能奈我何”的表情。
“苏二长老，话可不能乱说。”他慢悠悠地说道，“比武切磋，本就拳脚无眼。我家琅儿为了胜利，拼尽全力，不惜剑意反噬，此乃武者之风骨，何来卑鄙一说？倒是清雪侄女，技不如人，输了便是输了，可怨不得旁人。”
他这番颠倒黑白的话，差点把二长老的鼻子给气歪了。
“你……你放屁！”
“肃静！”
擂台之上，裁判长老高声喝道，他脸色也不太好看，显然对王家的做法极为不齿。
“王琅违规在先，此战，苏清雪胜！”
他先是宣布了结果，然后看了一眼被抬下去，已经人事不省的王琅，又看了一眼重伤的苏清雪，补充道：“但苏清雪伤势过重，接下来的比赛……”
他的话没有说完，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苏清雪，打不了了。
而苏家这边，剩下的苏明、苏兰等人，虽然也都是好手，但跟场上剩下的那几个夺冠热门比起来，还差了一截。
王家虽然折了王琅，但他们还有一位隐藏的王牌，实力不在王琅之下。
除此之外，铸剑山庄的少庄主，以及其他几个世家的顶尖天才，也都不是易与之辈。
苏家，在折损了苏清雪这个最强战力之后，已经退出了魁首的争夺。
“哈哈哈……”王啸天抚掌大笑，得意之情溢于言表，“看来今年的魁首，与你苏家是无缘了啊。”
他身旁的盟友家族，也纷纷发出得意的嘲笑。
“是啊，没了苏大小姐，苏家还有谁能上台一战？”
“我看不如直接认输算了，免得再上去丢人现眼。”
这些话，像一把把刀子，狠狠地扎在每一个苏家人的心上。
屈辱！
前所未有的屈辱！
苏明和苏毅气得双眼通红，恨不得冲上去跟他们拼命，但理智告诉他们，上去了，也只是自取其辱。
苏长风将女儿交给二长老照顾，他缓缓站起身，一张国字脸上满是决然。
他准备亲自上场了！
哪怕是坏了规矩，被人耻笑以大欺小，他今天也必须要为女儿，为苏家，讨回一个公道！
“王啸天，你王家既然不讲规矩，那就休怪我苏某人不客气了！”他声音冰冷，一股属于凝意境大圆满的强大气息，开始不受控制地攀升。
“怎么？苏家主，你想亲自下场吗？哈哈哈，真是好大的威风啊！”王啸天不惊反喜，他巴不得苏长风动手，只要苏长风一坏规矩，苏家这次就彻底名声扫地了。
就在这剑拔弩张，一触即发之际。
一个懒洋洋带着几分不耐烦的声音，突然从苏家席位的角落里响了起来。
“唉，吵死了。”
这个声音不大，但在这紧张的氛围中，却显得异常清晰。
唰！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朝着声音的来源处看了过去。
只见在苏家席位最不起眼的角落里，那个之前在论道环节大放厥词的“杂役”苏澈，不知何时已经回来了。
他正翘着二郎腿，坐在一张小马扎上，一手端着茶壶，一手拿着块桂花糕，吃得不亦乐乎。
仿佛眼前这场关乎家族荣辱的争斗，跟他没有半毛钱关系。
“苏澈？！”
苏长风和苏家众人看到他，都是一愣。
“你这逆子，什么时候回来的！这里没你的事，给我待着别动！”苏长风低声呵斥道，他现在可没心情管这个小祖宗。
王家的人看到苏澈，则像是看到了什么天大的笑料。
“哟，这不是‘板砖道人’吗？”
“怎么？苏家没人了，要派你这个说单口相声的上去吗？”
“哈哈哈，他上去干嘛？用板砖拍人后脑勺吗？”
面对四面八方的嘲讽，苏澈却恍若未闻。
他慢悠悠地将最后一口桂花糕咽下，然后又端起茶壶，“咕咚咕咚”地喝了几口茶水，润了润嗓子。
做完这一切，他才缓缓地放下了手中的茶壶，发出“啪”的一声轻响。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苏家席位。
“唉，本来只想安安静静地当个吉祥物，看看热闹，吃吃瓜，等会儿再去听雨轩喝个茶，多是一件美事啊。”
他一边说，一边慢吞吞地站起身来。
“怎么总有人，非要逼我加班呢？”
“加班？”
苏家人都听懵了，不明白他在说什么胡话。
而苏澈，已经动了。
在苏长风、苏清雪和所有苏家人震惊、错愕、不解的目光中，他越过了众人，顶着全场的嘲讽和王家的鄙夷，一步一步，朝着那座巨大的擂台走去。
他的步伐不快，甚至还有点懒散，就像一个刚睡醒、不情不愿去上工的伙计。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他那算不上高大、甚至还有些单薄的背影，所有苏家人的心中，都莫名地升起了一股荒谬的期待感。
“站住！苏澈你给我站住！”苏长风第一个反应过来，厉声喝道。
“胡闹！简直是胡闹！快把他给我拉回来！”二长老也急得跳脚。
但苏澈却像是没听见一样，依旧自顾自地往前走。
“哈哈哈！苏长风，你看到了吗？你苏家真的没人了！只能派一个脑子有问题的杂役上来了！”王啸天指着苏澈的背影，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台下的观众们，也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哄笑声。
然而，苏澈却始终神色平静。
他走到擂台边，没有像其他武者那样一跃而上，而是慢吞吞地，一级一级地，顺着台阶走了上去。
那模样，像极了一个饭后散步的老大爷。
他站在擂台中央，环视了一圈台下那些嘲笑的面孔，最后目光落在了裁判的身上，打了个哈欠。
“那个……下一场，是我吧？”
裁判也懵了，他看了看手里的对战名单，又看了看眼前的苏澈，迟疑地问道：“你……你是哪位？”
“哦，忘了自我介绍了。”
苏澈清了清嗓子，对着全场，懒洋洋地一抱拳。
“苏家，苏澈。”
“那个……负责端茶送水，顺便……拿个魁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