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你再看看以韩军为代表的本地派。”
电话那头的男人语速不紧不慢,像是一边品茶一边闲聊,却每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银针,字字带着深意。
“他在林通市可是根深蒂固啊。”大哥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仿佛每一个音节都在敲击着徐子琛的神经,“深耕快二十年了,上面的领导都动过几次念头想把他上调走,可他就是不为所动。”
徐子琛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茶水在杯中荡起一圈涟漪,他的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一下。
“就说之前李君从长通省常务副省长上调到农业农村部担任副部长的时候,那可是点名要带他一起去的。”大哥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感慨,像是回忆起什么往事。
“这事如果换做是别人,早跟着去部里享清福了,可韩军就是给推脱了。”大哥顿了顿,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他这是打定主意要在林通市扎根了。”
“那又怎么样?”徐子琛不屑地撇了撇嘴,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发出清脆的“嗒嗒”声,“我不管这个田宏伟是空降派还是韩军他们本地派,哪怕就是是蛋黄派,不也是为了政绩么!现在谁不是为了政绩往上爬?”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轻笑,却带着几分无奈,像是对徐子琛的轻狂感到既好笑又无奈:
“你说得倒轻松。”大哥的声音低沉了几分,仿佛带着一丝疲惫,“不过,我也有想不明白的地方,为什么田宏伟会选择来林通市呢?我对他也算是了解的,他也是秘书出身,仕途一路走来很是平稳。这次要是不来你们林通市,他原本是要上调到部委的,那可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啊。”
徐子琛的眼神突然一亮,像是捕捉到了什么关键信息,压低了声音问道:“大哥,您说他这次来林通会不会和瓷土矿有关?”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随后传来大哥的声音,低沉而冷静:“瓷土矿的采掘牌照,你办到哪一步了?”
“还在办啊...”徐子琛有些摸不着头脑,不明白大哥为什么突然这么问。他放下茶杯,双手交叉抵在下巴上,语气里带着几分漫不经心,“才刚开始走流程。”
电话里的大哥语气突然变得严肃:“办理采掘牌照可不是小事,涉及到方方面面。”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像是一记重锤敲在徐子琛的心头,“田宏伟这个时候来林通市,说不定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联系!别忘了,这瓷土矿背后可不只是资源那么简单。”
徐子琛的眉头渐渐皱了起来,原本漫不经心的态度消失无踪。他站起身,在房间里来回踱步,语气变得低沉而急促:“大哥,您的意思是,他来林通就是要插手这瓷土矿的事儿?可我们这边一切都是按规矩来办手续的啊。”
“有些事情不是光按规矩就能行的。”大哥在电话里低声说道,声音沉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像是一道无形的屏障,“在林通市这种地方,看似平静,实则暗潮涌动。田宏伟来这儿,必然是带着某种使命。你现在最关键的是,一定要把瓷土矿的事摸清楚,同时也要留意田宏伟的一举一动。还有,和当地那些人打交道的时候,别把关系闹得太僵,但也别轻易相信他们。现在局势太复杂,稍有不慎就会满盘皆输。”
徐子琛重重地点了点头,虽然大哥看不到,但在电话这头认真回应道:“明白了,大哥,我一定谨慎行事,把方方面面都考虑到。”
“那这头事情办好后,”徐子琛语气轻松了几分,仿佛刚才的凝重只是幻觉,“我回京城一趟,到时候大哥你帮我引荐引荐张部长。”
电话那头突然安静了几秒,随后传来大哥严肃的声音:“可以,但是现在是大伯的关键时期,不要出岔子!对了,徐增宝在你那里怎么样?”
徐子琛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听话是听话,就是有时候太冒失了。”
大哥在电话里轻笑一声:“这种冒失鬼,你可得看紧点。如今局势复杂,他要是真闯出什么祸来,你可兜不住。”
徐子琛顺着大哥的意思,佯装无奈:“我也知道,可他毕竟跟了我这么多年,有些事情做起来总比外人方便。再说了,他跟咱们徐家还有点沾亲带故的关系,我也不好说太重的话。”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大哥语气沉稳却带着威严:“子琛啊,现在是关键时刻,你要明白弃车保帅的道理。徐增宝这种人,关键时刻就是颗弃子。他做事稳只是表面,骨子里太爱出风头,这种性格在乱局里最容易坏事。”
徐子琛有些愕然:“大哥,您的意思是...”
“没什么意思,”大哥打断他,语气里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果决,“只是提前提醒你。他那边你继续用着,但核心的事情别让他沾手。还有,我听说他在下面收了不少好处,这种事要是被抓到把柄,连你都得受牵连。”
徐子琛若有所思,随后笑道:“明白,大哥!我明白该怎么做了。我会处理好的。”
电话那头缓和了些,语气带着几分欣慰:“嗯,你有分寸就好。对了,明天我会让章秘书把最新的瓷土矿勘探报告发给你,你仔细看看。”
“好的,大哥。”
“行,就这样吧,我还有个会。”电话里大哥说道。
“那好的大哥,你忙着。”徐子琛说道。
挂断电话后,他拿起桌子上的烟,拇指无意识地按了按打火机开关,火苗蹭地蹿起,照亮了他线条分明的侧脸。他低头看着那支细长的香烟,烟身在火光中泛着浅黄的色泽。这是他最喜欢的牌子,平时总会习惯性地点上一支,用指间的烟味消解内心的躁动。
但此刻,那支烟在他指尖静静地躺着。徐子琛凝视着火苗,火舌轻轻舔舐着打火机的金属边缘,发出细微的“嘶”声。他的手指微微蜷起,像是要抓住那支烟,又像是要避开它。
最终,他轻轻将香烟按回烟盒,然后将打火机关上。金属部件啮合的细微声响在寂静的办公室里格外清晰。他凝视着烟盒上印着的花纹,眼神复杂——有警觉,有犹豫,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徐子琛缓缓起身,走到窗前。他抬起手,看着被烟熏黄的手指关节,那些烟碱留下的痕迹就像他自己命运的图腾。此刻外面雨已经小了很多,远处天空已经微微放晴,徐子琛放下手,凝视着楼下的车水马龙。
这局棋才刚开始,他需要保持清醒,每一步都不能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