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番话，七分是真顾虑，三分是暂避锋芒的权衡。
并非不愿，而是现在不行。
他需要时间，需要更强的实力，也需要更合适的契机。
通天教主是何等人物，圣心通明，瞬间便听出了杨戬话语中潜藏的意味。
那并非是纯粹的推诿与不愿，而是权衡利弊后的“不敢”！
他看到了杨戬眼中一闪而逝的野望，也理解了他此刻的顾虑。
“罢了……”通天教主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了然，甚至有一丝欣赏。
懂得审时度势，知道进退，并非一味莽撞，这才是成事之基。
他挥了挥手，语气恢复了平时的淡漠，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深意。
“既然你心有顾虑，为师也不强求。副教主之位，虚席以待。
你且尽力恢复黑莲，提升自身。待你自觉时机成熟，或黑莲功成九品之日，再议不迟。去吧，好生修行。”
这番话，等于是给杨戬留下了一个明确的许诺和台阶。
“是，老师！弟子告退！”杨戬心中一定，知道老师明白了自己的心思，也不再赘言，恭敬退出了碧游宫。
离开金鳌岛核心区域，外界的喧嚣与蓬勃生机再次扑面而来。
万仙来朝的盛景依旧，但杨戬此刻看去，心境已然不同。
副教主之位，统御大劫。
他内心深处并非毫无波澜，相反，他心动了。
如今的他已经与截教绑在了一起，若是有了此位，便可多些主动权。
“时机未到！”杨戬眼中闪过一丝厉芒。
当务之急，是尽快提升实力，无论是魔躯的锤炼，还是元神的壮大，亦或是想办法加速灭世黑莲的恢复。
唯有自身足够强大，才能拥有真正的话语权，才能去争取那看似遥不可及的位置，才能在这即将到来的天地剧变中，真正掌控自己的命运。
东海洞府的门再次无声关闭，杨戬的身影没入深处的静室。
…………
数月光阴，于修行者而言不过弹指一瞬。
东海洞府内，杨戬缓缓睁开双眼，眸中混沌之气流转，周身那与洪荒天地隐隐排斥的感觉又淡去了几分，对混沌魔躯的掌控愈发精熟。
灭世黑莲在元神深处静静旋转，七品莲台稳固，吸纳着通天教主赐予的先天灵根本源，修复虽缓慢，却稳步进行。
他长身而起，决定暂时出关。
一来，开山斧乃涂山重宝，虽当时情势特殊，但既已用完，自当尽早归还，了却这段因果。
二来，他也想打听一下涂山竹与妖族诸位大能深入混沌、开辟妖界的进展如何。
离了东海，杨戬驾起遁光，并未全力赶路。
而是不疾不徐地向青丘涂山方向而行，顺道体悟着洪荒山河与自身魔躯之间那玄妙的感应。
然而，平静并未持续多久。正当他飞掠至南瞻部洲与西牛贺洲交界的一片荒芜山脉上空时。
一股浓烈的妖气与凄厉的哀嚎声自远方传来。
杨戬眉头微蹙，神念如潮水般铺开。
只见天际，一道五色流光以惊人的速度掠过，那是一只神骏非凡、羽翼华美至极的巨大孔雀！
其喙中，竟叼着一个以法力凝聚的光笼，笼内囚禁着上百名衣衫褴褛、面露绝望的人族，看其装束，似是某个遭了灾祸的村落流民。
那孔雀目中带着一丝漠然与贪婪，显然是将这些凡人视作了血食，正要寻个僻静处大快朵颐。
“孽畜安敢！”
杨戬脸色一沉，眼中寒光乍现。
他虽非迂腐的卫道士，混沌魔心更偏向自我与超脱，但眼见如此肆无忌惮、大规模残害生灵之举，尤其对象是羸弱的人族，一股无名火仍是涌上心头。
这其中，或许也夹杂着几分对凡人身份的复杂情绪，以及对弱小者本能的一丝怜悯。
心念动处，遁光骤急！
杨戬身形化作一道几不可见的混沌气流，速度暴增，直追那五色孔雀而去！
前方那孔雀，正是封神量劫中大放异彩、号称“圣人之下第一梯队”的孔宣！
他乃世间第一只孔雀，凤凰之子，天生掌控先天五色神光，神通广大，性子亦是桀骜不驯。
他正得意于今日的“收获”，忽觉身后一道气息以不逊于自己的速度紧追而来，神念扫过，竟察觉对方气息晦涩深沉，难以看透。
孔宣心中微凛，速度不减，却口吐人言，声音清越却带着冷傲：“后方那位道友，如此紧追不舍，是要多管闲事吗？”
杨戬的声音平淡，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压力穿透虚空传来。
“非是在下喜好多管闲事。而是道友如此行径，大肆残害生灵，就不怕因果缠身，引来天谴吗？”
“天谴？”孔宣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嗤笑一声。
“老子纵横洪荒无数载，吞吃的生灵没有千万也有百万，何曾见过什么天谴？弱肉强食，本是天道！既然你非要插手，那就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说罢，他竟猛地低头，做势就要将喙中光笼连同那上百凡人一同吞入腹中！
此举既是凶残本性，也是为了激怒或逼退身后追兵。
“你敢！”
杨戬目光一寒，杀机顿起！他不再保留，混沌魔躯气血轰鸣，速度再增三分，瞬间拉近距离！
右拳紧握，并无华丽光芒，只是最简单纯粹的力量凝聚，周遭空间都因其拳势而微微扭曲，一拳隔空轰向孔宣的翅根部位！
这一拳，快！狠！准！
孔宣万万没想到对方速度如此之快，攻击如此直接暴烈！
他只觉一股沛然莫御、仿佛能轰碎星辰的巨力传来，翅根处剧痛钻心，忍不住发出一声尖锐痛苦的孔雀长鸣，喙不由自主地张开，那囚禁凡人的光笼顿时向下坠落！
杨戬身形如电，掠过之时，袖袍一卷，一股柔和的法力已将那光笼稳稳接住，轻轻送至下方安全的山谷之中。
“多谢上仙救命之恩！”劫后余生的凡人哭声、拜谢声隐隐传来。
孔宣稳住身形，振翅悬停，五色尾羽光华流转，怒视着坏他好事的杨戬。
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好！好的很！竟敢伤我！今日定要你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