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母让郭威做主决定解除郭容的婚约,同时朝梁家父子怒目而视。
“同意了?哈哈哈,好,赶紧将我和郭容的婚约书拿出来。”
梁英满不在乎郭母的态度,一副吊儿郎当混不吝的样子。
我管你们去死!
听到郭家同意退婚,他猴急地催促郭家拿出这边的婚约书。
倒是梁父担心从这老妇人口中传出去的版本太过于对梁家不利。
梁父笑着打个哈哈,一副犯难的样子,安抚郭母:“亲家,您多担待,这孩子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我也管不了。”
“哼。”郭母侧目,一脸唾弃。
很快,两家拿出各自保管的婚约书。
当面互相核认,再一同毁约。
撕毁旧约,签订新约,同意解除两家的婚事。
“解决了,真的解决了!”
见婚约已毁,梁英松了一口气,放下心头大石。
要知道,万一郭家不同意解除婚约,按照虞朝律法,这一纸婚书甚至能闹到官府里,让官爷押着他跟郭容成亲。
“我以后若是带着这一家子破落户,再也潇洒不起来。”
“如今,婚约解除,重负已去,我梁英总算恢复自由!”
梁英眉开眼笑。
忍不住发出一阵阵“桀桀桀”的怪笑。
相反,郭容心里空空的,一脸难过,心里发堵。
“爹,是女儿没用,遭梁家嫌弃。”
“女儿对不起你,连你留给女儿的婚约也保不住。”
这时候,郭威凑过头来,到妹妹耳边悄悄说了一句话。
霍然,郭容双眼瞪得滚圆,难以置信。
“真、真、真的吗?”
郭容被这消息震惊得结巴了。
郭威笑了笑,不说话。
……
郭容像个小傻瓜,从来都那么盲目的信任哥哥。
“这么重要的事情,哥哥肯定不会戏耍我,这个消息肯定是真的。”
郭容心花怒放,眉开眼笑。
“呼啦,啦呼~”
“太好了。”
傻丫头傻笑。
笑得两束马尾辫都快开花。
什么烦恼,什么忧愁,统统不见。
别说是被人甩,被退婚,被抛弃。
就连哥哥落榜带来的难过,都被这一句话全然化解了。
全因哥哥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
“今晚有肉吃,最肥的肉。”
郭容没心没肺的样子,一会儿傻笑,一会儿痴笑。
无比期待晚饭的到来。
……
傻笑片刻后,郭容收起那痴痴的、垂涎三尺的傻笑。
旋即,她瞪大眼珠子,白了一眼仍在郭宅逗留的梁家父子,恨不得把“送客”二字刻在脑门上。
还不走,等着晚上蹭我家饭吃吗?
郭容心里焦急,似乎碎碎念叨。
“快点走,快点!”
视线余光扫过正堂两侧,两道身影映入眼帘——华阳子和司阴姬像两根木桩似的杵在那儿。
郭容心里一动:“今晚能有肉吃,莫非是因为哥哥的这两位朋友来了?”
他们虽然开玩笑说是仆人,但怎么可能!
一定是开玩笑,对不对?
当时哥哥刚刚要解释,被梁英父子闯入打断。
“这两位应当是哥哥的客人。”
“我偏偏在这个关头被退婚……”
郭容不由露出苦笑。
家丑又一次外扬,还是因自己而起。
“两位是哥哥的朋友吧?让二位见笑了。”郭容向华阳子和司阴姬行礼致歉。
两位天道行走连忙避闪,不敢受礼。
司阴姬抬头,平静说道:“二老爷,我们是上面派来照料大老爷、二老爷和老夫人的,您不必多礼。”
郭容听得一头雾水:“哥哥的朋友怎么还在开这种玩笑?”
前华阳子和司阴姬已经解释过来历,她知道二人说的“大老爷”是指哥哥郭威,但“二老爷”“老夫人”又是谁?难道说的是自己和娘亲?
郭容愈发迷糊了。
今早她和娘亲起床时,撞见这两人在院里劈柴、烧水、洗衣服,干着各种家务,当时母女俩都吓得不轻,还以为家里进了坏人。
后来听二人解释了一番,却始终没弄明白他们究竟是什么来头。
“郭容,你在跟谁说话?”梁英见她对着角落的空气交谈,只觉莫名其妙。
“你看不见吗?”郭容指着华阳子和司阴姬,随即意识到此举失礼,赶忙收回手,向二人致歉。
梁家父子对视一眼。
确认那边没有任何身影。
“嘶~”
父子俩倒吸一口凉气,觉得背后一阵凉飕飕。
“见鬼了,老爹,这郭家一家三口,怕是疯了。”梁英咽了咽口水。
梁父脖子僵硬,点头:“郭大郎科举落榜,估计全家受了打击,都疯掉了。”
“不好!万一以后被旁人认为,我们退婚将他们一家逼疯,这是要败坏我梁家的名声。”
梁父的脸色渐渐凶狠,向儿子怂恿着:“要不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他们给……”
梁父面色狰狞的做了一个“咔嚓”的手势。
闻言,梁英赶紧摇头。
“不行,人命大案可能会惊动武官。”
“那些人物跟神仙一样,可不是好惹的。”
他哪里肯冒这个风险。
这鸡贼如狗的亲爹绝不会亲自下场干脏活,要动手肯定是让他动手。
梁英连鸡都没杀过,哪有这个本事“黑狠绝”。
老爹光懂得提议,没一点亲自动手的自知之明,自己权当听他放了一个响屁。
“逆子,你不动手?”
“爹,你来动手,我替你把风。”
“罢了罢了,我儿心善,就是太妇人之仁。”梁父颇感遗憾,“只能放他们一马,我梁家自认倒霉。”
随后他催促梁英:“好大儿,我们快走,快走!”
已经认定郭家三口疯了。
受惊的两父子招呼不打,双双夹着尾巴落荒而逃。
郭威瞥了他们一眼,眼眸冷漠,并未阻拦。
两人逃也似的冲出郭家,经过被推倒的院门时,连扶都没扶一把,一溜烟就没了影。
等这不速之客离开,郭威收回目光,淡淡吩咐:“华阳,待会修缮一下大门,把院子加固一番,免得再有不速之客擅自闯入。”
想了想,他将头上束发的玉簪摘下,递给华阳子。
这支玉簪通体莹白,宛如月光凝结而成,表面无任何雕琢痕迹,流转着若有若无的光晕。
这是他随身佩戴之物,原本并无神异之处,却因大威仙帝的时光真身与伟力造就不凡。
再去小须弥山最北边,挑两只不起眼的瑞兽回来镇宅。”郭威一边递过簪子,一边吩咐。
“是,大老爷。”华阳子上前一步,躬身弯腰,双手接过玉簪领命。
小须弥山?
他只知须弥山,不知为何大老爷称之为“小须弥山”,想必应是同一处地方?
华阳子不敢多问,因为大老爷似乎不想在老夫人和二老爷面前说太多。
随后,在郭母与郭容的殷切注视下,郭威正式为她们介绍华阳子与司阴姬:
“娘,小容,这两位是华阳子和司阴姬。关于他们的来历……”
他按事先想好的说辞道:“娘,小容,有件事我从没告诉过你们。其实我年少时曾偶遇一位仙师,结下一段仙缘。昨晚我通过考核,兑现了这份仙缘,正式被仙师收为记名弟子。”
此话一出,顿时让母女二人大受震撼。
“仙、仙师?”郭母咋舌,“阿威,你被仙人收为徒弟了?就昨天一晚上的功夫?”
等娘亲问完,郭容也急忙追问:“哥哥,你现在是仙人的徒弟了?”
郭威点头,为让说辞更可信,又郑重补充:“也不完全是。仙师说时机未到,还不能正式收我为入门弟子,现在我只是记名弟子。这次落榜,其实也是仙师对我的考验之一。”
他看向二人:“娘,小容,你们想,我落榜的名次刚好是第一百零一名,是不是很巧?”
听到这里,母女俩已信了大半,连连点头。
“对啊对啊,就差一名,不上不下的,真让人难受。”
要么中举,要么成绩再差一点。
这不上不下的,简直像老天爷在捉弄人。
“原来是仙人的安排,唉,我说呢,哪有这么巧的事。”郭母叹气,一时不知该高兴还是该生气。
“娘,我们该高兴才是。”郭威安慰道,“今后我们家会衣食无忧的。
顿了顿,郭威又补充道:“不过我这仙师之徒的身份,暂时还不能对外透露,得等我成了师尊的入门弟子才行。”
这番托词,实则是郭威为家人着想。
所有人都知道你家徒四壁、揭不开锅的时候,你失去的是贪恋权富、自私自利的亲友。
当然,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本就无可厚非。
很多家境一般的亲友为求自保会疏远你。
但是,终究还能遇到一两个愿意救济的良善之人。
如果局面扭转,你摇身一变,成为家财万贯的富豪。
那你得到的只会是一群趋炎附势的亲友。
失去的反而是当初真正良善,想要靠近你的人。
真正良善的人,秉性纯良,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甚至会很迂腐。
他们担心被误会,担心流言蜚语,更怕被误以为贪恋你的财富。
迂腐的自证方法,就是远离你。
郭威话语一转,再回到华阳子和司阴姬身上来。
“而华阳子和司阴姬两位,是我成为记名弟子之后,由师尊他自天上派遣而来,帮我做些杂事,避免我被俗事缠身,影响修行。”
兜兜转转一大串,说回到这两人身上来。
“这是天上来客?”
“真的假的?”
“儿子(哥哥)不会是被人骗了吧?”
对于这两人的身份,以及与郭威的关系,郭母与郭容似懂非懂,只能懵懂点头。
郭母上下打量华阳子和司阴姬。
这时候,华阳子和司阴姬得到郭威暗中授意。
两位天道行走急忙忙运转仙术,将自己的形象照入郭母。
于是,郭母老眼虽然昏花,却出奇的能看清华阳子和司阴姬二人模样。
“这……二人面相老实。不像是把我儿子忽悠住,诓骗一顿的坏人。”
郭母一边打量这二人的相貌,一边心想:“再说我们现在家徒四壁,他们也捞不到半点好处,没必要特意上门行骗。”
华阳子和司阴姬适时开口:“老夫人,我二人受仙师差遣,以后负责照料郭家诸位的起居。一来我们不需要进食,二来也不用酬劳,您大可放心使唤。”
大老爷既有暗中示意,二人便专挑关键信息说。
果然,听到这两人干活还不要钱,郭母又惊又奇:“当真是天降神人?”
她松了口气,放下些许戒备,却又连连摆手,“连饭都不吃,听着倒有些吓人。”
其实包括郭威在内,三人从未在人前展露过神通,即便口称与仙师有关,也没让郭母太过在意。
倒是郭容,一想到哥哥的话,顿时馋得直流口水,满眼憧憬地问:“哥哥,因为你成了仙师的记名弟子,我们今晚就能吃肉了?以后是不是天天都有好多肉肉吃?”
郭威笑着摸了摸妹妹的头:“是的,以后肥肉多到你会吃腻。”
“呵,不可能!”
郭容第一次质疑哥哥的话,自信满满。
郭母接受了这一切,因为压根儿没把仙师收徒的事看得太重。
在她看来,衣食住行都不及功名重要,不及光宗耀祖要紧——哪怕饿死,也得当个读书人。
“那,科举你还考吗?”郭母问得实在,对老人家而言,仙人太过遥远,还是考举人比较实际。
“当然考。”郭威点头。
这话让旁边的郭容投来惊诧的目光。
郭威转向母亲解释:“娘,我今年打算参加武举,考个武举人回来。您的愿望是盼我当上举人,也没说一定要考文试不是?我当个武举人,总不算辱没门楣吧?”
啊?”郭母与郭容同时愣住。
随即郭母笑得见牙不见眼:“傻孩子,你要是能考上武举人,咱们郭家祖坟都要冒青烟了!”
“那可是武举人,能当武官,是大虞的统治者与守护神啊!”
虞朝的政权呈金字塔状,自上而下层层统治,而“统治”二字可拆分为“统”与“治”:武官掌“统”,文官掌“治”。
虞皇虽是最高统治者,却非唯一,往下一众武官构成了统治阶级,文官则像大管家般治理国家。
前者是主,后者是仆,完全不能相提并论。
郭母一脸敬畏,说道:“武官老爷们,那是多么遥不可及,多么尊贵的极少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