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言从善如流,心中已经改口叫师尊。
他心底最深的念头是:假定大威帝是仙帝,仙人之帝的神通定然凡人难以猜测,恐怕就连自己所思所想,都能被大威帝,哦不,是被师尊感应到。
既如此,索性从现在彻底改口,如果师尊真的拥有大神通能看穿人心,届时,他的一番真情实意还能扭转师尊的一些印象,挽回一些印象分。
此外,想来与师尊下次见面的时间也不会太远了。
举人会试之后就是殿试,他猜测师尊也许会在殿试时出现在自己面前。
“对了,不知道届时吾师要如何考验朕。”
想到这里,赵言感到一阵担忧。
因为自己的缘故,师尊提到下次见面时,会对自己考验一番。
若是通过考验,一切自然回到正轨上来。
“可若是朕无法通过考验,师尊他……”
赵言有些患得患失起来。
片刻后,他站起身来,稳了稳心神。
“罢了,还是不要太过担忧,先着眼安排眼下的科举。”
“此次科举决不能有任何差池,不能让吾师对朕再有误会。”
随后,赵言下旨,命人取来易州的武秀才名单。
“来人,将易州本届武科举会试的名单给朕取来。”
“喏!”
御前太监冯公公小碎步跑了起来,亲自去办此事,趁机擦了擦头上的冷汗。
很快,冯公公带着名单回来。
“陛下,老奴将名单取来了。”冯公公将名单呈上来。
赵言接过名单,翻到以秋溪阁名额举荐的那一页,在名单上找到了郭威的名字。
燕安秋以虞朝宗师的身份,举荐郭威参加武科举的会试。
看着名单上仙人师尊的名字,赵言一阵心潮澎湃与期待,然后又想到一些其他事情。
“最近几年,朕对那几个逆子疏于管教,无意间纵容他们勾结党羽相互攻讦,连科举都被弄得乌烟瘴气。”
“本届科举已经进展了大半,朕一时半会也难以申饬,将科举风气整顿过来。”
“为避免他们影响吾师的科举会试,不如直接让吾师免试保送?”
想到这里,赵言眼睛一亮。
便用朱笔亲批,在郭威的名字下方写上自己的旨意。
“会试免试,保送殿试。”
会试在各州府的府城,而殿试需要来到中州京畿地区皇都。
前者虽是府城,但是天高皇帝远,被分封各地的皇子皇女争权夺势弄得乌烟瘴气。后者是皇都,在天子脚下,自然没有人敢在他眼皮下上眼药。
赵言落笔后,手微微一顿。
皱眉思忖一会,他又摇起头来。
“不可,不可。”
“若是朕亲笔批朱,保送殿试,与直接下旨册封有什么区别?”
“册封堂堂仙人为举人,这简直是对吾师的羞辱。”
“吾师也说过,不需要朕干预。若朕多插一手,恐怕会画蛇添足,引得师尊恼怒。”
想到这里,赵言划去方才写下的内容,顿了顿,又添几笔,改成“举荐会试”,并在燕安秋署名下方加上了他的名字。
“就这样吧,由朕亲自举荐。这样既能避免那几个逆子冒犯师尊,对师尊那边也有了说法。”
“毕竟,虞朝科举律令本身便有规定,朝廷供奉的宗师能举荐人员参加会试,朕这位‘大宗师’自然也能举荐。”
放下笔后,赵言将这份会试名单递给身边的冯公公。
“小冯子,将这份名单送往韩奴儿处,并传朕圣谕,着韩奴儿为科举监察特使,即刻赶赴易州府城坐镇,监察本次易州科举会试。如有任何人妄图扰乱科举,严惩不贷!”
这位韩奴儿乃是正一品的大内总管公公,是御前太监冯公公顶头上司的顶头上司。
不仅如此,身为大内宦官之首的韩奴儿,是传说境的武者,是虞皇的左膀右臂。
“陛下竟然派出传说境的韩大监,作为特使前往易州监督科举,足以看出陛下对这件事的重视。”
冯公公从未见过虞皇如此郑重其事。
“这莫非与陛下失态一事有关?”
一想到这里,冯公公心里紧张起来,额头又开始冒汗。
不敢想太多,他恭敬地接过虞皇手上的名单,应了一声“喏”,便夹住屁眼,迈着小碎步,小跑着出去。
很快,大内禁宫,九婴殿。
传说境的武者放在皇宫外可为一方王侯,放在这深宫之中当然有资格享有一座大殿。
冯公公举着御笔朱批改过的会试名单,一路冲撞进大太监的寝殿中,尖着声音叫唤着。
“大监,不得了啦,不得了,圣上有旨……”
-----------------
富贵楼,摘星阁。
燕安秋和郭容不清楚发生什么事。
她们听不见虞皇和郭威的交谈内容,只看到最后郭威挥挥手,虞皇便消散了。
郭容不知道这是赵言的一道分身,惊讶得差点咬断筷子。
“哥,虞皇呢?”
燕安秋同样感到惊慌,强忍着让自己镇定下来。
‘言哥在这位神秘的大威帝手下毫无还手之力?’
好在她知道那只是虞皇的一道分身。
‘难道言哥是与这位大威帝谈崩了?’
‘不对,言哥的分身消散之前,似乎只有震惊,没有愤怒,也没有敌意。’
燕安秋忍不住问郭威:“大威陛下,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她只能期盼郭威会给她答案。
郭威先前谈话既将二人屏蔽在外,眼下自然也不会解释太多。
他毫无诚意的搪塞道:“虞皇政务繁忙,分身乏术,要把分身召回去批阅奏章,朕方才是送了送他。”
听到这个解释,燕安秋只能强颜欢笑,象征性地礼貌回应一下他。
郭容在一旁惊呼:“什么?哥哥,那只是虞皇陛下的分身吗?”
凡人血肉之躯,居然能捏造分身,这样的本领超出郭容的想象,让她惊叹不已。
“哇,哥哥,虞皇陛下好厉害呀。”
“跟我们交谈半天的,居然只是一道分身。”
“一道分身居然栩栩如生,根本看不出来,他简直跟仙人一样。”
郭容毫不吝惜自己赞美的言词,说着说着,不知怎么的就说到吃的上面去了。
“虞皇陛下还十分平易近人,请我们吃大餐,真是天底下最好的皇帝。”
对面的燕安秋听着她这些赞美的话,笑容越发勉强。
郭威出言宽慰道:“燕阁主不必担忧,朕对虞朝没有敌意,对虞皇也没有敌意。下次……”
顿了顿,郭威改口道:“下下次见面,也许我们就不再今日这般生疏了。”
说到最后,郭威的话题一转。
“好了,朕这妹妹还没吃过一顿饱饭,她有些迫不及待了。燕阁主安排的千星宴也不要浪费了,让侍者们进来上菜吧。”
郭容大喜,就像听不见哥哥话中的挤兑,欢呼着:“哇,太好了,开饭了!”
“是,陛下,妾身这便去安排。”燕安秋应道。
燕安秋收拾心情,打起精神来,专心应付这场应酬。
转身离去的时候,她不着痕迹的瞄了一眼正处于欢欣鼓舞状态中的郭容,心中忽然有一个想法。
‘这位外朝的丹霞公主看起来更好相处。’
‘我与她又同为女子,讨她欢心想必不易被大威帝猜疑用心。’
‘也许,这能成为我打探消息,帮到言哥的突破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