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真的,自从发现那个守墓人可能混进皇宫之后,我这心里就跟揣着只兔子似的,整天七上八下的。连晚上睡觉都不敢睡太沉,生怕一闭眼就出什么事。有天半夜承轩说梦话,我惊得直接从床上弹起来,鞋都顾不上穿就冲过去看,结果发现小家伙只是梦见吃糖葫芦在咂嘴,真是自己吓自己。
萧绝看我这样,特意把奏折都搬来我宫里批。说是要陪我,其实我知道,他也是放心不下。有次他批着批着就睡着了,毛笔在奏折上画了老长一道墨痕,第二天那个上折子的官员看见御批,吓得差点没晕过去。
孩子们倒是适应得挺快。承宇最喜欢跟着太傅念书,小小年纪就学会摇头晃脑地背《千字文》;承轩整天追着御花园里的仙鹤跑,有回差点掉进太液池,把伺候的太监吓得脸都白了;承玥最省心,就爱坐在秋千上让我推着她玩,银铃似的笑声能传出去老远。
这天我们正在用午膳,承轩突然指着窗外说:娘亲,那个白胡子老爷爷又来了。
我顺着他的小手看去,果然看见个身影在宫墙下一闪而过。这已经是这个月第三次了!我放下筷子就要去追,却被萧绝按住了。
别急,他给我盛了碗汤,我已经让玄风去查了。
话是这么说,可我这心里总是毛毛的。那个守墓人神出鬼没的,谁知道他下一步要干什么?
下午太医院送来孩子们的解毒汤药,三个小家伙一闻到味儿就开始闹脾气。承宇还好,捏着鼻子一口闷了;承轩满屋子乱跑,最后被萧绝一把捞起来强行灌药;最逗的是承玥,小丫头把药碗藏在枕头底下,眨着大眼睛说玥玥喝过了,要不是我发现她嘴角没药渍,差点就被骗过去了。
你这小机灵鬼,我轻轻捏她的脸蛋,跟谁学的耍心眼?
她歪着头想了想:跟二哥学的!
一旁的承轩立刻抗议:我才没有!
看着孩子们闹作一团,我心里那点阴霾总算散了些。是啊,不管外面有多少风浪,只要他们在身边叽叽喳喳的,我就觉得什么都值得。
可是该来的总会来。这天夜里,我突然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小莲在门外带着哭腔喊:公主,不好了!三位小主子...三位小主子浑身发热!
我鞋都来不及穿就往外跑,到了偏殿一看,三个孩子小脸烧得通红,承玥还在不停地抽搐。太医们跪了一地,个个面如土色。
怎么回事?萧绝的声音都在发抖,白天不是还好好的?
院判颤声道:殿下,这...这像是中了另一种毒...
我眼前一黑,差点栽倒。又是下毒!这个守墓人,竟然能在我们眼皮子底下再次得手!
整个太医院忙活了一夜,总算把孩子们的高热退了下去。可承玥的情况还是不太好,小丫头一直昏昏沉沉的,偶尔醒过来也是哭闹不止。我抱着她在屋里走来走去,胳膊酸了也不觉得,就怕一放下她又开始抽搐。
天亮时分,玉衡带着一身露水从宫外回来。他在承玥的枕头底下发现了一小撮黑色的粉末,凑近了闻,有股淡淡的腥气。
是蛊毒,他脸色难看极了,下毒的人就在宫里。
萧绝当即下令封锁宫门,所有宫人一律不准出入。可查来查去,就是找不到可疑的人。倒是承宇提供了一个线索,说前两天有个面生的太监给他送过点心。
那个公公说,是御膳房新来的。承宇比划着,他手上有个疤,像个月牙。
月牙形的疤...我猛地想起一个人!当年在镇国公府,有个叫小顺子的家生子,因为偷东西被母亲责罚,在手背上烫了个印记。后来他失踪了,难道...
我立刻让人去查宫人名册,果然找到了一个手上有疤的小太监,登记的名字叫福顺。可等侍卫去抓人时,他已经在住处悬梁自尽了。
线索就这么断了。我看着躺在床上虚弱不堪的孩子们,心里又急又气。这个守墓人,简直像条毒蛇,藏在暗处随时准备咬我们一口。
为了孩子们的安全,我决定把他们暂时送到凤鸣山。那里有母后留下的结界,又有林远他们守着,总比在宫里安全。
离别那天,三个小家伙哭得撕心裂肺。承玥抱着我的脖子不肯松手,承轩把最喜欢的小木马塞给我,说给娘亲作伴,连最懂事的承宇都红了眼眶。
娘亲,他扯着我的衣袖,你要快点来接我们。
我强忍着眼泪,挨个亲了亲他们的小脸:等娘亲把坏人抓起来,马上就去接你们。
看着马车驶出宫门,我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萧绝默默搂住我的肩膀,轻声说:别担心,等解决了这个祸害,咱们一家人就能安安稳稳地过日子了。
话是这么说,可我心里明白,这个守墓人不除,我们就永远别想安宁。
孩子们走后,宫里一下子冷清了许多。再也没有承宇朗朗的读书声,没有承轩噔噔噔的跑步声,也没有承玥咯咯的笑声。有时候路过偏殿,我总会下意识地往里看,好像还能看见三个小身影在玩耍。
这天我正在批奏折,突然听见承轩在喊。我惊喜地抬头,却发现是风吹动珠帘的声音。那一刻,我心里空落落的,像是被挖走了一块。
萧绝看在眼里,特意抽空带我去西山散心。正是枫叶红透的时节,漫山遍野的红叶美得让人心醉。可我再也没有从前赏景的闲情,满脑子都是孩子们的笑脸。
想他们了?萧绝折了支枫叶递给我。
我点点头,眼睛有点发酸:也不知道他们在凤鸣山习不习惯,承玥晚上睡觉总要人陪着...
放心吧,他握住我的手,林远来信说,孩子们都好得很。承宇跟着师兄们练剑,承轩漫山遍野地跑,承玥...听说成了山上的小霸王,连最凶的大鹅都怕她。
我被他的话逗笑了,可笑着笑着,眼泪却掉了下来。我这个当娘的,连自己的孩子都保护不了,还要把他们送到千里之外...
从西山回来,我下定决心要尽快解决这个隐患。既然守墓人的目标是我,那我就给他这个机会。
我让玉衡放出消息,说我因为思念成疾,要去护国寺祈福。果然,消息传出去的第二天,就在寺里发现了那个守墓人的踪迹。
祈福那天,我特意独自跪在佛前诵经。殿内香火缭绕,钟声悠扬,可我的心思全在身后的动静上。果然,诵经到一半时,身后传来极轻的脚步声。
你终于来了。我没有回头,继续拨动手里的念珠。
守墓人阴森森地笑了:公主好胆识,明知是陷阱还敢来。
因为,我缓缓起身,我也有笔账要跟你算。
转身的瞬间,我愣住了。眼前的人...竟然是我曾经的乳母,赵嬷嬷!
没想到吧?她扯下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那张我熟悉又陌生的脸,老奴潜伏在你身边这么多年,等的就是今天。
我浑身发冷,想起小时候她给我梳头、哄我睡觉的场景,想起母后去世后她对我的悉心照料...怎么会是她?
为什么?我的声音都在发抖。
为什么?她尖声笑起来,因为你娘害死了我全家!那个贱人,为了巩固后位,不惜诬陷我父亲谋反...
我这才知道,当年外祖父查处的一桩谋逆案,竟然还有这样的隐情。
所以你就害我的孩子们?我握紧拳头,他们有什么错?
要怪就怪你投错了胎!她猛地掏出匕首,今天,我就要让你们母女在地下团聚!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她扑上来的瞬间,殿外突然射进来一支箭,正中她的手腕。萧绝带着侍卫冲了进来,瞬间就把她制服了。
清浅!萧绝快步走到我身边,你没事吧?
我摇摇头,看着被按在地上的赵嬷嬷,心里五味杂陈。这个曾经给过我温暖的老人,竟然是潜伏在我身边最大的隐患...
回到宫里,我独自在凤仪宫坐了很久。想起小时候赵嬷嬷给我讲的故事,想起她偷偷给我留的点心,想起我生病时她整夜不眠地照顾...难道那些温情,全都是装出来的吗?
萧绝轻轻推门进来,手里端着一碗安神汤。
都招了,他在我身边坐下,她是前朝余孽,从小就被送到云家做眼线。那些恩怨...都是她编的。
我接过汤碗,眼泪终于落了下来。原来从一开始,就是一场精心设计的骗局...
三天后,我们去凤鸣山接孩子们。远远就看见三个小身影在山门口张望,承玥第一个跑过来扑进我怀里。
娘亲!她的小手紧紧搂着我的脖子,玥玥好想你!
我挨个抱着三个孩子,闻着他们身上熟悉的奶香味,突然觉得什么都不重要了。什么权谋,什么恩怨,都比不上怀里这三个温暖的小身子。
晚上,我们一家五口挤在一张床上。承宇在中间,左边是承轩,右边是承玥,我和萧绝睡在两边。听着孩子们均匀的呼吸声,我悄悄握住萧绝的手。
等这些事情都了了,我轻声说,咱们带着孩子们去江南住段时间吧。
他轻轻了一声,把我往怀里搂了搂。
窗外月光如水,偶尔传来几声虫鸣。这一刻的宁静,让我觉得之前所有的惊心动魄都值得。是啊,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再难的日子也能过得有滋有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