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昊清瞳孔骤缩,变故来得太快,他虽习武,但事发突然,且刺客身手狠辣异常,剑尖带着死亡的寒意已逼近胸前。
他甚至连完全站起身躲避都做不到,只能下意识地向后仰倒。
电光火石之间,坐于不远处女眷席中的刘宝儿,一直用余光关注着太子的动向,在刺客暴起、众人皆慌乱的刹那,她已敏锐地察觉到了危险的方向。
眼见那闪着寒光的剑尖即将没入太子胸膛,她脑中一片空白,几乎是想也未想,素手猛地抓起面前案几上那只沉甸甸的白玉酒杯,运足腕力,疾射而出!
“嗖——啪!”
一声脆响!白玉酒杯精准无比地撞击在刺客持剑的手腕之上!
力道之大,竟让那刺客手腕一麻,短剑的轨迹被硬生生打偏了三寸!
“嗤啦!”锋利的剑刃擦着尹昊清的臂膀划过,割裂了杏黄色的太子常服,带出一溜血珠,但终究未能刺入心脏要害!
这突如其来的阻挠让刺客动作一滞。
就这瞬息之间,反应过来的东宫侍卫和部分外围侍卫终于合围上来,刀剑齐出,与那刺客及其暗中接应的两名同党缠斗在一起,场面更加混乱。
尹昊清惊魂未定,臂上火辣辣的疼痛让他瞬间清醒,他猛地扭头,目光穿越混乱的人群,精准地捕捉到了那个刚刚放下手、脸色微白、胸口尚在微微起伏的青色身影。
四目相对,他用眼神安抚刘宝儿不要担心,自己没事。
然而,这兔起鹘落的一幕发生得太快,大多数人都被中心的厮杀和帝后的安危吸引了全部注意力,并未察觉那决定生死的一掷源于何处。
唯有一人,因座位角度和一直暗暗关注着太子那边动静,将刘宝儿掷杯救人的动作看了个分明——正是镇国公之女,李知婉。
她檀口微张,纤手捂住心口,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
那个看似清冷柔弱、甚至刚才还“羞辱”了太子的刘宝儿,竟然……竟然有如此身手和胆魄!
在所有人都慌乱无措,侍卫都来不及反应的千钧一发之际,是她,用一种近乎本能的方式,救了太子一命!
她却装作无事的样子,并不上前讨赏。
而太子看她的眼神里没有任何的感激和意外,只有温情脉脉。
李知婉的心剧烈地跳动着,联想到太子之前宁肯跳湖也不愿碰自己、却对刘宝儿那般不同……
一个模糊却令人心惊的猜测,在她心中逐渐清晰起来。
***
刺客很快被制服,或死或擒。
尹泰帝面色铁青,震怒之声回荡在凌乱的御花园上空,下令彻查,绝不姑息!
太医匆匆上前,为臂膀受伤的太子仔细包扎,鲜红的血渍染红了杏黄色的袍袖,触目惊心。
宴会在一种惊悸未消、人心惶惶的气氛中仓促结束。
官员们携着惊魂未定的家眷,低声议论着依次退场。
李知婉在侍女的搀扶下起身,离去前,她忍不住再次回首,目光穿越稀疏的人群,深深地看了一眼那抹正低头随父离开的青色身影。
眼神复杂难言……
这个无意中涌起的念头,如同投入她原本平静心湖的一颗石子,此刻已不再是简单的涟漪,而是掀起了更大的波澜,彻底改变了她对太子、对这场婚约的看法。
与此同时,回到刘府的刘宝儿,屏退了左右,独自坐在闺房内。
窗外月色清冷,映照着她惊魂未定的脸。
宫宴上那惊险的一幕,如同梦魇般在她脑中反复回放。
那致命的剑锋,太子瞬间收缩的瞳孔,以及自己那一刻几乎停止心跳的恐惧……一切都如此真实而残酷。
她以前虽知太子处境不易,有德妃、皇长子虎视眈眈,有朝臣质疑,但直至今日,亲眼目睹那直取性命的刺杀,她才真切地体会到,他每日究竟生活在怎样的刀光剑影之下!
那储君之位,看似尊荣无限,实则是悬于头顶的利刃,一步行差踏错,便是万劫不复。
想到他受伤的手臂,想到他可能面临的更多未知的危险,刘宝儿的心便紧紧地揪在一起。她不能再只是被动地接受他的保护,不能再仅仅局限于儿女情长的暗中相助。
她必须更主动地站到他身边,不仅仅是情感上的依靠,更要成为他能依仗的力量。
刘宝儿站起身,走到窗边,望向东宫的方向,眼神逐渐变得坚定而锐利。
“尹昊清,” 她在心中默念,“无论凶手是谁,无论前路多险,我绝不会再让你独自面对。”
她决定,全力协助太子,揪出这次刺杀的幕后真凶,彻底斩断伸向他的黑手!
夜色深沉,少女的眼中,却燃起了与这静谧夜晚格格不入的、炽烈的决心。
宫宴刺杀事件的余波未平,朝野上下暗流汹涌。
尹昊清虽只受了皮肉伤,但天子脚下、御园之内竟发生此等骇人之事,尹泰帝的震怒可想而知,责令三司彻查,一时间风声鹤唳。
东宫内,烛火映照着太子沉静的面容,臂上的伤处已妥善包扎。
刘宝儿坐于他对面,眉宇间凝着一抹忧色与决断。
“殿下,此次刺杀,虽无直接证据指向德妃与尹成绪,但时机、目标都太过巧合。”刘宝儿声音低沉,“他们行事谨慎,常规查法,恐怕难有突破,反而容易让他们蛰伏更深。”
尹昊清点点头,挪动身体,悄悄靠近刘宝儿,将头靠到刘宝儿的肩膀上,鼻尖蹭着刘宝儿的下巴,声音里带着委屈:“宝儿,你说,该怎么办?我都听您的——”
“与其我们费力去寻证据,不如让他们自己动起来。”刘宝儿眸中闪过一丝慧黠。
“可效法‘打草惊蛇’之策。我们暗中散布消息,就说……”刘宝儿附身到尹昊清耳边悄悄交代。
尹昊清只觉神魂激荡,伸手捏住刘宝儿软糯的耳朵,轻轻揉捏,似乎并没有认真听。
刘宝儿把他手打掉:“专心些!”
尹昊清不情不愿放下手:“听着呢——好宝儿,我很认真在听——”
刘宝儿把尹昊清的耳朵拉过来,继续交代。
尹昊清一副好宝宝的样子,认真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