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衙后堂。
福伯端着茶壶走进来,看到苏云正对着账本发愁。
“大人,您找我?”
“坐。”苏云指了指旁边的椅子,“有件事要跟你商量。”
福伯放下茶壶,坐下来。
“什么事?”
“钢的产量上去了。”苏云合上账本,“一天能炼一千斤,一个月就是三万斤。”
福伯眼睛一亮。
“这么多?”
“对。”苏云点头,“但咱们青石县用不了这么多。”
“修路、建房、造工具,满打满算一个月也就用个一万斤。”
“剩下的两万斤,得想办法卖出去。”
福伯摸了摸胡子。
“大人的意思是,把钢卖到府城?”
“不光府城。”苏云站起身,走到窗边,“怀庆府周边的几个州县,都可以卖。”
“可是大人……”福伯犹豫了一下,“咱们的钢,价格怎么定?”
“这就是我要跟你商量的。”苏云转过身,“府城那边,钢的价格是多少?”
“上等钢,一斤一百五十文。”福伯想了想,“中等钢,一斤八九十文。下等钢,一斤五十文。”
苏云算了一下。
一斤一百五十文,一千斤就是十五万文,也就是一百五十贯。
一个月两万斤,就是三千贯。
这个收入,虽然不算多,但也够补贴一部分开支了。
“咱们的钢,质量怎么样?”苏云问。
“上等。”福伯很肯定,“张师傅炼出来的钢,老奴见过,比府城那些铁铺的都好。”
“那就定一百五十文一斤。”苏云说,“不过……”
他顿了顿。
“不过什么?”
“第一批钢,咱们不卖。”苏云走回桌前,拿起笔,“送。”
“送?”福伯愣住了。
“对。”苏云在纸上写了几个名字,“府城那几家大铁铺,每家送五十斤。”
“让他们试试咱们的钢,要是觉得好,再来买。”
福伯明白了。
这是先让人尝甜头,再谈生意。
“大人高明。”
“别拍马屁。”苏云把纸递给他,“你亲自去一趟府城,把这些人都见一遍。”
“记住,态度要客气,但价格不能松口。”
“一百五十文一斤,少一文都不行。”
福伯接过纸,仔细看了看。
“大人,要是他们嫌贵怎么办?”
“不会。”苏云很笃定,“咱们的钢,质量摆在那儿,而且量大管够。”
“他们要是真懂行,就知道这个价不贵。”
福伯点头。
“那老奴这就去准备。”
“等等。”苏云叫住他,“还有件事。”
“您说。”
“钢的事,暂时别让外人知道。”苏云压低声音,“尤其是钱员外他们。”
福伯一愣。
“为什么?”
“钱员外他们是青云商号的股东。”苏云说,“要是让他们知道咱们能炼钢,肯定会要求分一杯羹。”
“可是大人,这钢不是青云商号炼的吗?”
“不是。”苏云摇头,“青云商号只负责水泥、青砖、混凝土这些。”
“钢是县衙的产业,跟商号没关系。”
福伯明白了。
苏云这是要把钢的生意,单独拿出来做。
“大人放心,老奴明白了。”
“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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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
怀庆府,府城。
福伯带着几车钢,停在一家铁铺门口。
铺子不大,但门面气派,匾额上写着“德顺铁铺”四个大字。
福伯走进去,看到一个中年汉子正在柜台后面算账。
“掌柜的。”
中年汉子抬起头,打量了福伯一眼。
“您是……”
“在下是青石县县衙的管家。”福伯拱手,“有件事想跟掌柜的谈谈。”
“青石县?”中年汉子愣了一下,“那个修大堤的青石县?”
“正是。”
中年汉子放下算盘,走出柜台。
“您请坐。有什么事,您说。”
福伯也不客气,直接开门见山。
“掌柜的,听说您这儿收钢?”
“收。”中年汉子点头,“不过得看质量。”
“那您看看这个。”福伯从怀里掏出一块钢,递过去。
中年汉子接过来,翻来覆去看了看。
表面光滑,纹理细密。
他拿起旁边的铁锤,砸了几下。
当当当——
钢块纹丝不动。
中年汉子眼睛亮了。
“好钢!”
他又拿起钢块,凑近了仔细看。
“这钢……是您那边炼的?”
“正是。”福伯说,“我家大人让我来问问,您这儿要不要。”
“要!”中年汉子毫不犹豫,“这钢的质量,比府城那些铁铺的都好。”
“您要多少,我全收。”
福伯笑了。
“先别急。”他从怀里又掏出一张纸,“这是我家大人写的价格。”
中年汉子接过纸,看了一眼。
“一斤五十文?”
他皱了皱眉。
“这价……有点高啊。”
“不高。”福伯摇头,“掌柜的,您是行家,应该知道这钢值多少钱。”
中年汉子沉默了。
他当然知道。
这钢的质量,放在府城,至少能卖一百五六十文一斤。
一百五十文一斤,其实不贵。
可问题是……
“您那边能保证供货吗?”中年汉子问。
“能。”福伯很肯定,“我家大人说了,只要您要,咱们每个月能供一千斤。”
中年汉子眼睛又亮了。
一千斤,一个月就是十五万文。
要是能稳定供货……
“行!”他一拍桌子,“这生意我接了!”
“不过……”他顿了顿,“能不能先给我送一批过来,让我试试?”
“当然可以。”福伯站起身,“我家大人说了,第一批五十斤,免费送给您。”
“您要是觉得好,咱们再谈长期合作。”
中年汉子大喜。
“那就多谢您家大人了!”
福伯笑着拱手。
“不客气。我这就让人把钢送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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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几天,福伯跑遍了府城所有的大铁铺。
每家都送了五十斤钢,每家都谈妥了合作。
等他回到青石县,手里已经攥着十几份订单。
“大人,成了!”福伯走进县衙,脸上掩饰不住的兴奋。
“府城那边,十几家铁铺都答应了。”
“每家每个月至少要一千斤,加起来基本能报我们两万斤的产量吃掉。”
苏云放下手里的茶杯。
“价格呢?”
“一百五十文一斤,没人讲价。”福伯笑道,“有几家还说,要是质量一直这么好,以后还能加单。”
苏云点头。
两万斤,一个月就是三千贯。
加上青石县自己用的一万斤,正好把三万斤钢消化掉。
“做得不错。”苏云说,“不过别高兴太早。”
“为什么?”
“钢的生意,不能只做府城。”苏云站起身,“周边几个州县,也得铺开。”
“还有……”他顿了顿,“咱们得防着点。”
“防什么?”
“防有人眼红。”苏云走到窗边,“钢的生意,利润太高。”
“要是让某些人知道了,肯定会来找麻烦。”
福伯脸色一变。
“大人是说……钱员外他们?”
“不光是他们。”苏云转过身,“府城那些大户,也得防着。”
“钢这东西,谁都想要。”
“咱们现在能炼,别人早晚也会盯上。”
福伯沉默了。
“那大人的意思是……”
“扩大产能。”苏云说,“再建两座水车,把产量翻一倍。”
“然后把价格压下去,压到一百三十文一斤。”
“这样一来,就算有人想跟咱们竞争,也竞争不过。”
福伯明白了。
苏云这是要用价格战,把潜在的对手全都压死。
“大人高明。”
“别拍马屁。”苏云摆了摆手,“去找刘石匠,让他再建两座水车。”
“还有,让张师傅多带几个徒弟出来。”
“钢的产量上去了,人手也得跟上。”
“是。”
福伯刚走到门口,又被苏云叫住。
“对了,府城那边,有没有人问钢是怎么炼的?”
“有。”福伯点头,“德顺铁铺的掌柜问过,不过老奴没说。”
“嗯。”苏云满意地点头,“记住,这事谁问都不能说。”
“炼钢的技术,是青石县的命根子。”
“谁要是敢泄露出去,直接打死。”
福伯打了个寒颤。
“大人放心,老奴明白。”
等福伯走后,苏云一个人坐在后堂里。
钢的生意,算是开张了。
接下来,就看能不能把这块蛋糕做大了。
他拿起桌上的账本,翻开最后一页。
上面密密麻麻写着青石县的各项开支。
修路、建房、炼钢、烧砖……
每一项都要钱。
好在现在有了建设券的两百七十万贯,暂时不用担心资金问题。
但三年后……
苏云合上账本,揉了揉太阳穴。
三年后,这笔钱得连本带息还回去。
到时候,青石县的产业必须能支撑起这笔开支。
不然……
他摇了摇头,不再多想。
车到山前必有路。
三年时间,足够把青石县打造成一个商业重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