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的走廊像一条没有尽头的冰窖,消毒水的气味刺得鼻腔生疼。陆寒枭赶到时,抢救室的红灯还亮着,几个护士匆匆忙忙地进出,白色的大褂上沾着刺目的红。
“陆先生!”一个戴眼镜的医生迎上来,手里捏着一张折叠的信纸,脸色凝重,“苏小姐送过来时失血较多,幸好发现及时……这是在她枕头下找到的。”
信纸被指尖攥得发皱,展开时簌簌作响。苏雨晴的字迹娟秀,此刻却带着明显的颤抖,墨水晕开了好几处,像是写着写着就握不住笔——
“寒枭,见字如面。我知道自己病得很重,像个累赘一样绑着你,让你不得自由。看到你为我奔波,为我皱眉,我既心疼又绝望……你本该有更好的人生,和那个能与你并肩的人站在一起,而不是困在我这个病人身边。
我太贪心了,明明知道你心里或许有别人,却还是想抓住最后一点温暖。现在我想通了,与其看着你为难,不如让你解脱……别为我难过,能被你照顾这么久,我已经很幸福了。若有来生,愿做一株向日葵,远远看着你就好,再也不做牵绊你的人。”
最后几个字歪歪扭扭,仿佛耗尽了她所有力气。陆寒枭的指腹抚过那些晕开的墨迹,像摸到了她冰冷的皮肤,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窒息感铺天盖地涌来。
他想起她蜷缩在病床上的样子,想起她每次疼得发抖却笑着说“没事”,想起她刚才在电话里轻声说“寒枭,我有点想你”……原来那时,她已经在写这些话了。
“她怎么会……”陆寒枭的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早上我离开时还好好的……”
“陆先生,苏小姐的情绪一直很不稳定,”医生叹了口气,“她偷偷藏了刀片,是保洁阿姨发现不对劲才报的警……您也别太自责,她这是太爱您了。”
抢救室的灯终于灭了。护士推着病床出来,苏雨晴躺在上面,脸色白得像纸,手腕上缠着厚厚的纱布,点滴管里的药液一滴滴往下落,像在倒数她所剩无几的时间。
她的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眼,视线聚焦在陆寒枭脸上时,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了出来:“寒枭……你怎么来了……别管我……让我走……”
“别说话。”陆寒枭俯下身,声音是从未有过的温柔,也带着从未有过的慌乱,“医生说你需要休息。”
“我不值得……”她气若游丝,抬手想碰他的脸,却没力气抬起来,“你该去找……找更好的人……”
“闭嘴!”陆寒枭握住她冰凉的手,紧紧攥着,“我说过,不会丢下你。”
这一幕被走廊尽头一个举着手机的“路人”悄悄拍了下来。半小时后,“陆氏总裁不离不弃,病危爱人轻生未遂”的新闻就冲上了热搜,配着那张陆寒枭俯身握着手的照片,评论区一片唏嘘——
“呜呜呜这是什么神仙爱情,陆总也太深情了!”
“苏小姐好可怜,明明那么爱却觉得自己是累赘……”
“难怪陆总一直不碰别的女人,原来是心里装着这么个宝贝。”
“那些说陆总和林晚星有瓜的可以歇歇了,这才是真爱啊!”
病房里,苏雨晴靠在陆寒枭怀里,听着他低声安抚的话语,嘴角在他看不见的角度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笑。纱布下的伤口很轻,甚至没伤到动脉,那封遗书,她练了整整三天才写出这种“虚弱感”。
而陆寒枭还沉浸在巨大的愧疚里,完全没注意到,她藏在被子里的手,指甲缝里干干净净,没有一点挣扎的痕迹。
远在维也纳的林晚星,此刻正在音乐厅彩排。后台的电视上正播放着国际新闻,滚动字幕闪过“中国陆氏总裁守护病危女友”的标题,屏幕上的陆寒枭眉头紧锁,眼神里的担忧浓得化不开。
林晚星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便转身拿起小提琴。琴弓落下,悠扬的旋律流淌而出,将那点无关紧要的喧嚣彻底隔绝在外。
她的世界里,早已没有陆寒枭的位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