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家集团的季度商业峰会正进行到关键环节，水晶吊灯的光芒洒在陆寒枭笔挺的西装上，他站在发言台后，指尖轻点着演讲稿，声音沉稳有力：“……基于当前市场波动，我们计划在东南亚新增三个智能制造业基地，预计年产能将提升百分之四十……”台下掌声雷动，财经记者的相机快门声此起彼伏，映得他眼底的锐利愈发深沉。
中场休息的提示音响起时，陆寒枭正被几位合作方围住寒暄。他微微颔首，目光不经意扫过会场西侧的巨型LEd屏——原本播放着股市行情的屏幕，此刻突然切入一条国际文化快讯，背景音乐是悠扬的小提琴曲，画面里的金色大厅璀璨如星河。
“下面插播一条文化快讯，”主播的声音带着赞叹，“在刚刚结束的维也纳国际小提琴大赛中，来自中国的音乐家林晚星凭借原创曲目《涅盘》斩获金奖，这是该赛事设立以来首位华人女性获此殊荣……”
陆寒枭的脚步猛地顿住。
屏幕里，林晚星正站在领奖台上，一身简约的黑色丝绒礼服勾勒出纤细却挺拔的身形，脖颈间一条银色项链随动作轻晃，折射出细碎的光。她手里握着水晶奖杯，举过头顶时，嘴角扬起的弧度明亮得晃眼——那不是他记忆里总是低眉顺眼、甚至带点怯懦的模样，她的脊背挺得笔直，眼神里的光芒比聚光灯更盛，仿佛全身的细胞都在舒展，每一寸肌肤都透着“我值得”的笃定。
“这位华人音乐家真了不起！”旁边的地产大亨忍不住感叹，“你看这气质，绝了，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另一位金融大佬点头附和：“听说她之前还经历过不少波折，能在国际舞台上发光，太不容易了。”
陆寒枭的手指无意识攥紧了酒杯，冰凉的液体顺着指缝滑到手腕，他却浑然不觉。屏幕里的林晚星正在接受采访，用流利的德语回答着记者的提问，偶尔切换成法语和英语，语速从容不迫。当被问及创作灵感时，她笑了笑，眼底掠过一丝释然：“灵感来自于‘破茧’，任何时候开始重新定义自己，都不算晚。”
“破茧？”陆寒枭喉结滚动了一下，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闷得发疼。他想起最后一次见她，是在民政局门口，她穿着洗得发白的旧外套，接过离婚协议时指尖抖得厉害，眼眶红得像兔子。那时他只觉得她软弱，甚至有点不耐烦地催促：“签快点，我下午还有会。”
可屏幕里的女人，哪里还有半分软弱的影子？她站在金色大厅的舞台中央，被全球媒体的镜头包围，说起音乐时眼里的热忱，是他从未见过的模样。陌生，太陌生了。这种陌生像一根细针，猝不及防刺进心里，疼得他呼吸一滞。
“陆总？陆总？”助理的声音将他拽回现实，“该准备下半场发言了。”
陆寒枭猛地回神，视线从屏幕上移开，却发现手心竟沁出了薄汗。他扯了扯领带，喉结又动了动，低声道：“等一下。”
他转身走向休息室，留下满场疑惑的目光。关上门的瞬间，他掏出手机，指尖在屏幕上悬了许久，第一次主动点开搜索引擎，输入了“林晚星 维也纳”。
加载页面转动的圆圈像个漩涡，陆寒枭盯着那圈白光，突然有种荒谬的预感——他好像，弄丢了什么极其珍贵的东西。
屏幕里的快讯早已结束，切回了峰会现场的实时画面。陆寒枭看着手机上弹出的一张张照片：林晚星在后台调试琴弦的侧影、她与评委拥抱时的笑脸、谢幕时深深鞠躬的背影……每一张都陌生又刺眼。他指尖放大一张她领奖的特写，看着她眼底那片他从未抵达过的星空，心脏的钝痛铺天盖地袭来。
原来她提起琴弓时，是那样的。原来她站在光里时，是这样的。
休息室的门被轻轻敲响，助理在外提醒：“陆总，还有五分钟。”
陆寒枭深吸一口气，将手机揣回口袋，镜子里的男人脸色苍白，眼底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慌乱。他整理了一下领带，推开门，重新走进聚光灯下，只是这一次，他的声音里，多了一丝连自己都未察觉的滞涩。
他知道，有些东西，在他转身的那一刻，就已经碎了。而屏幕里那个惊鸿一瞥的身影，会像根刺，扎在他心里，越来越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