鎏金吊灯的光芒倾泻在拍卖会展厅,空气中浮动着香槟的甜香与暗流涌动的张力。这场由顶级慈善机构主办的拍卖会汇聚了各界名流,而今晚的压轴拍品——一把18世纪意大利制琴大师瓜奈利的遗作小提琴,早已吊足了所有人的胃口。
林晚星坐在第三排,指尖轻轻摩挲着裙摆。她的目光落在展台中央那把琴上,栗色的琴身泛着温润的光泽,琴头的卷纹雕刻精致得如同艺术品。这把琴曾是一位传奇女小提琴家的爱物,其音色被誉为“带着月光的叹息”,正是她纪念艺术生涯新阶段的最佳选择。
“压轴拍品,瓜奈利1742年制作的‘月光’小提琴,起拍价三千万,每次加价不少于一百万。”拍卖师的声音带着激动。
“四千万。”
一个沉稳的声音率先响起,打破了短暂的寂静。林晚星抬头,看到陆寒枭坐在第一排,举牌的动作干脆利落,目光却越过人群,直直落在她身上,带着不容错辨的执拗。
她心头微沉,刚想举牌,就听到周慕白轻笑一声:“五千。”
场内发出一阵低低的惊叹。周慕白慵懒地靠在椅背上,举牌的手指修长,仿佛只是随口报出一个无关紧要的数字。
林晚星的指尖悬在半空,最终还是放下了。她预算有限,这场竞价显然已超出了合理范围。
“六千万。”陆寒枭的声音带着紧绷的怒意,像是在和谁较劲。
“七千。”周慕白依旧气定神闲,甚至侧头和身边的助理说了句什么,引来一阵低笑。
价格如同坐火箭般飙升,很快突破了亿元大关。全场屏息,目光在两个男人之间来回切换——陆寒枭的额角青筋微跳,举牌的手因用力而指节泛白;周慕白则始终噙着浅笑,仿佛这场天价竞拍只是一场无伤大雅的游戏。
沈墨坐在林晚星身侧,低声道:“别冲动,这已经失去了竞拍的意义。”
林晚星点头,却忍不住看向陆寒枭。他的眼神赤红,像是在燃烧,与其说是想拍下琴,不如说是在宣泄某种积压已久的情绪。
“一亿五千万。”陆寒枭的声音嘶哑,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
周慕白终于放下了牌,对陆寒枭举了举杯,眼底闪过一丝玩味的笑意,像是在说“你赢了”。
“一亿五千万第一次!第二次!第三次!成交!”拍卖师落槌的声音震得人耳膜发响。
全场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夹杂着惊叹与议论。陆寒枭站起身,无视周围的祝贺,径直走向展台。工作人员小心翼翼地将琴盒交到他手中,他捧着盒子,穿过人群,一步步走向林晚星。
他的步伐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郑重,走到她面前时,呼吸还有些急促:“晚星,这把琴……送给你。”
琴盒被打开,柔和的灯光洒在“月光”的琴身上,折射出流动的光泽。陆寒枭的眼中充满了期盼,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知道以前……我错过了很多。这把琴配你,也纪念……”
“陆总。”林晚星打断他,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多谢好意,只是此琴过于贵重,与我无缘。”
她的目光清澈而疏离,没有愤怒,没有嘲讽,只有一种彻底的平静——仿佛在说,你做的这一切,与我无关。
陆寒枭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捧着琴盒的手僵在半空。周围的目光像针一样扎过来,有同情,有嘲讽,有看好戏的玩味。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像个跳梁小丑,用最笨拙的方式,做着最徒劳的弥补。
“看来陆总这份心意,没能送到对的人手里。”
周慕白适时走过来,目光落在林晚星身上,笑意温和:“说起来,我旗下的数字音乐基金会刚启动了‘全球古典琴音档案’计划,正缺一位艺术总监来把关音质收录。林小姐对‘月光’的音色如此欣赏,想必对其他名琴也有独到见解,不知是否愿意赏光?”
他的话自然地将话题从“赠琴被拒”的尴尬中引开,既给了陆寒枭台阶,又不着痕迹地拉近了与林晚星的距离。
林晚星看向周慕白,微微颔首:“周先生的项目很有意义,我很乐意详谈。”
两人的对话流畅而自然,仿佛刚才那场天价竞拍从未发生。陆寒枭站在原地,捧着那把价值连城的小提琴,却觉得手里的盒子重若千斤。琴身的冰凉透过指尖传来,冻得他心脏发疼。
他看着林晚星和周慕白并肩离开的背影,看着沈墨跟在她们身后,低声说着什么,三人的身影和谐得像一幅画。而他,像个被遗忘在角落的局外人,手里握着全世界最贵的琴,却再也弹不出她想听的旋律。
周围的议论声渐渐模糊,陆寒枭低头看着琴盒里的“月光”,忽然觉得无比讽刺。他以为用钱能买回一点原谅,用名琴能弥补一丝亏欠,却忘了,有些东西,从来不是物质能衡量的。
就像此刻,他拥有了全世界最珍贵的小提琴,却再也拉不回那个曾经愿意为他弹奏整个青春的人。
展厅的灯光依旧璀璨,可陆寒枭的世界,却只剩下无边无际的荒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