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龙晨的身影,从那片吞噬一切的地狱烈焰中,一步一步走出来时,整个世界都静止了。
他衣衫尽碎,浑身浴血,左手抱着昏迷的李清歌,右手那杆长枪却依旧挺得笔直,如同一座不倒的丰碑。
那跪地叩首的万千百姓,抬起了头。
那声嘶力竭的魏战与屠夫,停住了嘶吼。
那些失而复得的亲人们,止住了哭泣。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那道身影之上。
震撼、狂喜、崇拜、敬畏……种种情绪交织,最终化作一片死寂的沉默。
下一秒,这沉默被山呼海啸般的狂潮彻底撕碎!
“侯爷!!”
“是龙大人!他没死!”
“青天侯爷回来了!!”
……
欢呼声如同雷鸣,响彻京都南城的上空,将黎明前的黑暗都震得寸寸碎裂!
魏战和屠夫双目赤红,不顾一切地冲上前去,当他们看到龙晨背后那被地火灼烧得血肉模糊的伤口时,两个铁打的汉子,眼泪夺眶而出。
“侯爷!”他们单膝跪地,声音哽咽。
龙晨的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那些被解救出的孩子身上,他眼中的冰冷,终于融化了一丝。
“传令,”他的声音沙哑却清晰,“所有人,回京兆府集合。”
……
镇国府。
当龙晨浴火归来的消息传到这里时,军神萧镇国,正焦躁地来回踱步。
他一夜未眠,双眼布满血丝。
“报——!”
一名玄甲卫斥候连滚带爬地冲进大厅,声音因极度的激动而变了调:
“老帅!少主……少主他回来了!他捣毁了鬼市,从地火中救出了三公主和数百名百姓!”
萧镇国那魁梧的身躯猛地一震。
他缓缓转过身,死死地盯着那名斥候,浑浊的老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精光。
“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少主他……他是从地火里走出来的!”
“哈哈……哈哈哈哈!”
萧镇国仰天长啸,那笑声中,有狂喜,有骄傲,更有无尽的后怕。
他笑着笑着,两行滚烫的老泪,竟顺着脸上的刀疤滚落下来。
“好!好一个龙家的麒麟儿!”
萧镇国收敛情绪,声音恢复了军神的威严与冷静。
“传令下去,派玄甲卫中的精锐,秘密布控京兆府与冠军侯府周边,任何异常情况,立刻上报。
暗中盯死,务必确保少主安全!”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等晨儿空闲下来,知会陈默他们三个老家伙,该是我们这几个老骨头,亲自指点他武功的时候了。”
……
京兆府后衙,临时辟出的静室。
浓郁的血腥味和草药味混杂在一起。
龙晨赤着上身,任由御医为他处理背后狰狞的伤口,眼神平静地看着窗外那轮升起的朝阳。
“龙大人,三公主殿下已经醒了,只是真气耗损过度,并无大碍。”
门外,魏战的声音响起。
龙晨“嗯”了一声。
“侯爷,”魏战推门而入,递上一份滚烫的参汤:
“鬼市一役,共解救被拐孩童一百三十七人,女子二百一十一人……”
“伤亡呢?”龙晨打断了他。
魏战的声音低沉下来:“绣衣使折损三十四人,我们……玄甲卫的兄弟,折了三个。”
龙晨端着参汤的手,停在半空。
静室内的空气,冷了下来。
片刻之后,他将参汤一饮而尽。
“抚恤,牺牲的所有兄弟,按玄甲卫最高规制的三倍发放。”
“是!”
“另外,”龙晨放下汤碗,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把安国公赵雍,提到大牢的审讯室。”
“我亲自去问话。”
……
京都,一座看似普通的郊外庄园。
密室中,暖玉碎裂的声音,清脆刺耳。
身着儒雅华服的影阁阁主,缓缓站起。
他那张温润如玉的脸庞,此刻因为极致的愤怒而扭曲。
三名金判官瑟瑟发抖地跪在地上。
“阁主大人,银判官……死了。鬼市被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
“那些‘玄级药人’的胚胎,还有即将成熟的‘巫神血胎’……全没了。”
阁主走到墙壁前,手指在京都堪舆图上一个名为“京兆府”的地方,轻轻划过。
“龙晨……”他的声音很轻,却让三名宗师级的金判官如坠冰窟,“你以为,毁了一座鬼市,就赢了本座吗?”
他转过身,那双温润的眼眸,此刻只剩下毒蛇般的阴冷。
“传令下去,启动‘蛰龙’计划。”
“通知所有与我们有生意往来的门阀、权贵,告诉他们,龙晨这把刀,已经砍向了他们所有人的脖子。他们想活,就必须让龙晨死。”
阁主顿了顿,语气残忍。
“本座不在乎他们用什么方法,本座只要龙晨的命!”
……
京兆府,阴暗潮湿的大牢。
龙晨换上了一身干净的黑色劲装,缓步走进了最深处的审讯室。
安国公赵雍像一滩烂泥,被铁链锁在刑架上。
“侯……侯爷饶命!饶命啊!”赵雍涕泪横流。
龙晨拉过一张椅子坐下,将一把从鬼市缴获的、还带着血腥味的匕首,放在桌上。
“赵雍,本侯给你一个机会,”龙晨的目光锐利,“把你知道的,关于影阁的一切,都说出来。”
“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我若是说了,影阁不会放过我的家人,他们会死得比我还惨!”
赵雍恐惧地尖叫,显然对影阁的报复手段畏惧到了极点。
“是吗?”龙晨并不意外,他平静地将一份仵作的验尸卷宗扔在赵雍面前。
“看看吧,这是你儿子的调查卷宗。”
赵雍一愣,颤抖着看去。
“你真以为你儿子是畏罪自杀?”
龙晨的声音冰冷,“他不是自杀,是被影阁的人用秘术操控心神,伪造成自杀的假象。”
“目的,其一是杀人灭口,断了线索。其二是把逼死功侯之子的罪名,扣在本侯头上。”
“你儿子,从头到尾,都只是影阁用来牺牲的一颗棋子。跟你现在一样!”
这番话,如同一柄重锤,狠狠砸在赵雍的心头。
他想起儿子死前那诡异的平静,想起自己被银判官当作狗一样呵斥的场景,一个可怕的真相在他脑中轰然炸开。
“不……不可能……”他喃喃自语,脸色惨白如纸。
“没什么不可能的。”龙晨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你现在有两条路。一是继续为你的杀子仇人保守秘密,本侯会立刻定你的罪,将你凌迟处死,你的家人,也迟早会被影阁灭口,以绝后患。”
“第二,”龙晨的声音里透出一丝诱惑:
“说出你知道的一切,帮本侯把影阁连根拔起。你是在为你儿子报仇。”
“本侯可以向陛下求情,网开一面,保你族中无辜妇孺一命。”
“是带着全族的性命和为子复仇的希望去死,还是像条狗一样,替仇人守着秘密,绝望地死去?”
“你自己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