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国公府。
昔日车马喧嚣的府邸,此刻被死寂笼罩。
府门大开,门口却站满了手持兵刃、神情戒备的家丁护院,将肃杀的气氛拉满。
龙晨率领绣衣使抵达时,他们没有让路,反而将刀握得更紧。
“站住!”
一名管家模样的人站了出来,脸色煞白,却强撑着一口气。
“我家小公爷刚刚惨死,侯爷此时带兵前来,是何用意?!”
魏战上前一步,龙晨却抬手拦住他。
龙晨的目光越过人群,望向府邸深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本官奉旨办案,前来勘验现场。”
“勘验?”那管家尖声冷笑,“我家小公爷是被谁逼死的,侯爷心里没数吗?!现在还来惺惺作态,是想赶尽杀绝不成?!”
“放肆!”魏战怒吼,腰间的绣春刀已出鞘半寸,刀鸣声刺人耳膜。
就在这时,府邸深处传来一个苍老而悲恸的声音。
“让他们进来。”
家丁们闻言,这才极不情愿地让开一条路。
龙晨迈步而入。
穿过前院,只见一名身着素衣、须发皆白的老者,正跪在一具白布覆盖的担架前,老泪纵横,身体不住颤抖。此人正是安国公,赵雍。
他身旁围着一众族人,个个面带悲愤,用仇恨的目光死死盯着龙晨,那眼神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
“龙晨……你好狠的心啊!”
安国公挣扎着站起,由族人搀扶着,用尽全身力气,指着龙晨,声音嘶哑。
“我儿赵琦,罪不至死!你杀勋贵,抄府邸,弄得京都人人自危!我儿他……他就是被你活活吓死的啊!”
他捶胸顿足,那悲痛欲绝的样子,引得周围族人也纷纷哭嚎起来。
“龙晨!你逼死人命!还我儿命来!”
“暴虐酷吏!草菅人命!”
一时间,整个院子充满了对龙晨的哭嚎与咒骂。
他们要用舆论,用“逼死人命”这顶沉重的大帽子,把龙晨死死地压垮!
龙晨静静地看着他们,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没理会安国公,径直走到担架前。
“你干什么!”
两名身材壮硕的赵氏族人立刻冲上来,张开双臂拦在他面前。
“世子尸身,岂容你这仇人玷污!”
“滚开。”
龙晨口中,只吐出两个字。
一股无形的压力从他体内迸发,那两名壮汉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双腿一软,竟不自觉地后退了两步,为他让开了路。
龙晨不再看他们,伸手,缓缓掀开了白布。
一张年轻而扭曲的脸,暴露在众人眼前。
赵琦双目圆睁,舌头伸出,脖子上一道深深的紫色勒痕,触目惊心。确实是吊死的模样。
一名京兆府的老仵作躬身上前,低声道:“侯爷,卑职已初步勘验。卧房门窗从内反锁,并无打斗痕迹。房梁绳结,也是死者自己能够系上的活扣。从现场来看,所有证据都指向……畏罪自杀。”
“听到了吗?!”
安国公的声音陡然拔高,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
“连你自己的仵作都说是自杀!龙晨,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他猛地转向府门外闻讯赶来的百姓,声泪俱下地嘶吼。
“我安国公府,世代忠良!今日,我儿竟被一个酷吏活活逼死!天理何在!”
他猛地一指龙晨,眼中透出怨毒。
“老夫明日,便会抬着我儿的尸体,去敲登闻鼓!去金銮殿!向陛下讨一个公道!”
“老夫倒要看看,是你这把尚方宝剑硬,还是我安国公府的百年根基硬!”
这话一出,院内气氛瞬间凝固。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安国公在赌,赌皇帝不敢为了一个新贵,去动摇一个开国功臣世家的根基!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龙晨身上。
龙晨的目光,自始至终,都落在那具尸体上。
他缓缓蹲下身,没有触碰尸体,只是伸出手,掌心悬于赵琦的尸身之上,缓缓扫过。
一股微不可查的玄甲战气,自他掌心溢出,如同水银泻地。
就在他的手掌划过赵琦脖颈那道勒痕时,他血脉深处的【宿命感知】,猛地一跳!
一股阴冷、诡异、绝不属于这个世间任何正统武学的气息,如同一根冰冷的针,狠狠刺入他的感知!
是影阁!
是那种炼制“药人”时才会留下的,独有的“破邪灵觉”的反馈!
这不是自杀,是谋杀!是灭口!
龙晨缓缓站起身。
他转过头,第一次正眼看向那个还在哭嚎的安国公。
“安国公。”
他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一股彻骨的寒意。
安国公脸上的悲痛瞬间僵住,恶狠狠地等着他的下文。
“令郎的案子,本官接了。”龙晨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耳中,“不过,不是火烧百花楼的案子。”
安国公一愣:“你……你说什么?”
“我说,”龙晨的脸上,没有一丝笑意,只有冰冷的认真,“从现在起,这不是一桩罪犯畏罪自杀的案子,而是一桩谋杀案!”
“谋杀?”安国公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龙晨,你为了脱罪,已经开始胡言乱语了吗?我儿在自己房中,门窗紧锁,何来谋杀?!”
“是啊,一个敢为抢一个女人就烧死三十多条人命的畜生,一个视人命如草芥的纨绔,他会因为怕死,就自己找根绳子吊死?”
龙晨的声音陡然转厉,他伸手指着尸体,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锤子,敲在众人心头。
“他是怕死,还是……被人灭口了?”
此言一出,安国公和他身后的族人脸色齐齐一变。
龙晨上前一步,那股尸山血海中磨砺出的煞气,毫无保留地压向安国-公。
“老东西,别急着去告状!”
“你以为用一具尸体,就能把我龙晨绊倒?你以为搬出太祖皇帝,就能让我束手束脚?”
龙晨的声音,如同重锤,一下下砸在安国公的心口。
“我告诉你,没用!”
“在我眼里,你安国公府的百年根基,若与王法相悖,连个屁都算不上!”
“你!”安国公气得浑身发抖,一口气没上来,险些晕厥。
龙晨懒得再看他,转身对魏战下令。
“把尸体带回京兆府衙门!本官要亲自剖验!”
“所有安国公府的人,从现在起,全部列为嫌犯!不得离开府邸半步!违令者,格杀勿论!”
“龙晨!你敢!”安国公嘶吼。
龙晨脚步未停,只是留下一句冰冷刺骨的话。
“从你儿子非正常死亡的那一刻起,这案子,就不再是简单的纵火杀人了。”
“这是有人,在挑衅我,挑衅京兆府,挑衅陛下亲赐的王法!”
“而我龙晨的规矩就是……”
他顿了顿,声音传遍了整个府邸,也传到了府外所有人的耳朵里。
“凡是敢跟我耍花样的,不管他是人是鬼,我都会把他从地底下揪出来,碾碎他的骨头,看看里面到底藏着什么脏东西!”
“你安国公府,就是第一个好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