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后。
军列拉着长长的汽笛声,如同喘着粗气的钢铁巨兽,缓缓驶入了晋南的一座小站。
车站月台上,早已拉起了长长的警戒线。
一队穿着灰色晋绥军军服的士兵,紧张地排列着。
他们的手紧紧握着老旧的山西造步枪,眼神中充满了不安和好奇。
在他们身后,是堆积如山的墨绿色武器箱。
这便是阎锡山准备赔偿给虎贲师的装备。
一名脑满肠肥、穿着丝绸衬衫和将官呢军服的中年胖子,正站在月台的最前方。
他焦急地用手帕擦着额头上的汗,不时地踮起脚尖。
望向火车的方向,脸上的表情既有谄媚、又有畏惧。
他就是阎锡山派来的犒军代表,第二战区军需处处长贾德功。
当看到那漆着青天白日徽章的火车头,出现在视野里时。
贾德功连忙整理了一下自己那身被汗水浸湿的衣冠,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准备迎接那位让他连续几晚都做噩梦的煞星。
“吱嘎——”
伴随着一阵令人牙酸的刺耳刹车声,军列稳稳地停在了月台上。
车门哗啦一声被拉开。
最先下来的,不是李明渊。
而是一队队全副武装、杀气腾腾的虎贲师士兵。
他们穿着精良的美式作战服,头戴m1钢盔,脚蹬高帮军靴。
作迅捷地跳下火车,以标准的战斗队形,迅速占领了月台的各个要点。
黑洞洞的m1加兰德步枪枪口,警惕地对准了周围每一个可疑的角落。
“干什么的?都别动!”
“排好队!站直了!”
虎贲师的军官们,用冰冷的语气,毫不客气地对着那些晋绥军士兵呵斥道。
贾德功和他手下的晋绥军士兵们,被这突如其来的阵势吓了一跳。
他们感觉自己面对的,不是一支前来接收装备的友军,而是一群准备发起进攻的敌人。
气氛瞬间紧张到了极点。
尤其是当他们的目光,与那些从龙牙山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虎贲师老兵的眼神交汇时。
一股刺骨的寒意,从每个晋绥军士兵的心底升起。
那些眼神里,没有愤怒、没有仇恨。
只有一种死寂,一种仿佛在看死人一般的冰冷和漠然。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虎贲师的老兵们,手不自觉地摸向了腰间的枪柄。
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捏得发白,牙关紧咬,胸膛剧烈地起伏着。
如果不是有军纪约束,他们恐怕会立刻扑上去,将这些见死不救的“友军”撕成碎片。
贾德功的双腿开始不受控制地打颤,他强撑着笑脸,想要迎上去说几句场面话。
“欢迎!欢迎李师长荣归……”
他的话还没说完,一个冰冷的声音就打断了他。
就在这时,李明渊在一众卫兵的簇拥下,缓缓走下了火车。
他穿着一身笔挺的美式将官常服,脚上的马靴擦得锃亮。
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但那微笑却不达眼底,眼神冰冷得像两块寒铁。
他没有理会贾德功伸出的手,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他,和他身后那些瑟瑟发抖的晋绥军士兵。
“贾处长是吧?”李明渊的声音很平淡,听不出喜怒。“阎长官让你来的?”
“是、是是。”贾德功连忙点头哈腰,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
“卑职贾德功,奉第二战区阎长官之命。
特来迎接李师长大驾,并移交委座特批的装备。”
“迎接就不必了。”李明渊的目光,落在了那些武器箱上。
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讽。“东西、都带来了吗?”
“带来了、都带来了。”贾德功连忙指着身后的武器箱,献宝似的说道。
“一百六十挺德制mG34重机枪,四十八门德制75毫米山炮。
全都按照委座的指示备齐了,一根毛都不少、还请李师长过目。”
他刻意将mG42说成mG34,将步兵炮说成山炮,希望能用这种文字游戏蒙混过关。
以为他李明渊这么年轻,哪能分得清这些德式武器的细微差别。
李明渊听完,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
他没有说话,只是对他身后的李卫国,使了个眼色。
“卫国。”
李卫国心领神会,他猛地向前一步。
转身面对着身后整齐列队的数千名虎贲师官兵,用尽全身力气,怒吼一声。
“全体都有!”
“为龙牙山死难的弟兄们!”
随着他话音落下,月台上数千名虎贲师官兵,做出了一个整齐划一的动作。
他们举起了手中的m1加兰德步枪,猛地一拉枪栓。
“哗啦——!”
数千支步枪同时上膛的声音,汇成了一股钢铁的洪流,在寂静的月台上炸响!
那声音,仿佛带着无穷的魔力。
瞬间击溃了贾德功和他所有手下的心理防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