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后的第五天,中条山下起了入冬以来的第一场大雪。
鹅毛般的大雪纷纷扬扬。
很快就给这片满目疮痍的焦土,披上了一层洁白的素缟。
仿佛是在为那些长眠于此的年轻亡魂,举行一场最盛大也最悲壮的葬礼。
在小商塬主峰下那片最开阔的平地上。
一个崭新的规模巨大的烈士陵园,已经被虎贲师的工兵们连夜修建完成。
陵园的正中央,矗立着一座高达十余米的巨大纪念碑。
碑上用血红的大字,镌刻着八个苍劲有力的大字——“虎贲忠魂,永垂不朽!”
纪念碑下,是数千块密密麻麻整齐排列的简易木制墓碑。
每一块墓碑上都写着将士的名字,和籍贯。
李明渊一身戎装身披黑色大氅,独自一人静静地站在纪念碑前。
他的肩上落满了洁白的雪花,整个人仿佛与这片肃穆的雪景融为了一体。
在他的身后,是虎贲师所有幸存下来的三万余名官兵。
他们同样全副武装排着整齐的方队。
在漫天的风雪中,如同一座座沉默的雕像。
静静地看着前方那一片,埋葬着他们昔日战友的墓地。
没有人说话。
整个陵园里除了风雪的呼啸声,只剩下那压抑的沉重的呼吸声。
“师座时间差不多了。”参谋长张远走到李明渊身边低声提醒道。
李明渊缓缓地点了点头。
他转过身,面向他麾下那三万多名沉默的将士。
他的目光从第一排士兵,那年轻而又坚毅的脸庞上,一直扫到最后一排。
良久他才缓缓地开口,声音扩音器的作用下,清晰地传达到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如同洪钟大吕振聋发聩!
“弟兄们!”
“今天我们站在这里,不是为了庆祝胜利。”
“我们站在这里,是为了送我们牺牲的弟兄们最后一程!”
他指向身后那片密密麻麻的墓碑,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无尽的悲怆和愤怒!
“看看你们的身后!那里躺着的是我们的兄弟!是我们的袍泽!”
“他们中有的人,昨天还跟我们一起大口吃肉大碗喝酒!”
“他们中有的人还盘算着打完仗,回家娶媳妇盖新房!”
“他们中有的人,甚至还没来得及给家里的老娘,写一封报平安的信!”
“但是现在!他们都躺在了这里!”
“躺在了这片冰冷的土地上,再也回不去了!”
听到这里,队伍里响起了低低的抽泣声。
许多士兵都红了眼眶,想起了那些在战斗中为了掩护自己而牺牲的战友。
他们的心像被刀割一样疼痛。
“我知道你们心里难受,我也难受!”
李明渊的声音也带上了一丝哽咽,“我李明渊不是铁石心肠!”
“我心疼,我心疼我们每一个弟兄!”
“但是、弟兄们!光难受有用吗?”
“光流眼泪,有用吗?”
他猛地一拳砸在了面前的讲台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如同惊雷一般,炸响在每个人的耳边!
“没用!”
“我们要做的不是哭泣!而是复仇!”
“我们要记住,是谁!让我们的兄弟回不了家!”
是谁!让我们的爹娘失去了儿子!
“是谁!让我们的妻儿成了寡妇和孤儿!”
“是小鬼子!是这帮毫无人性的畜生!”
“我李明渊今天就在这里!当着我们所有牺牲弟兄的英灵发誓!”
“只要我李明渊还有一口气在!只要我们虎贲师还剩下一个人!”
“我们和这帮小鬼子的仇就不共戴天!”
“血债!必须用血来偿!”
“从今天起,我命令!”
我们虎贲师的每一个士兵,都要把复仇这两个字刻在你们的枪上!”
“刻在你们的心里!”
“我们每一次训练每一次流汗,都是为了在下一次战斗中能多杀一个鬼子!”
“为我们牺牲的弟兄报仇!”
“我们每一次战斗,都要抱着必死的决心!”
“用我们的刺刀,和子弹告诉这帮畜生!”
“这里是中国的土地!胆敢侵略者,杀无赦!”
“杀!杀!杀!”
三万多名虎贲师的将士,在听完李明渊这番充满了血与火的激昂演讲。
他们心中的悲伤,瞬间被无尽的愤怒和仇恨所点燃!
他们高举着手中的钢枪,齐声发出了如同山崩的怒吼!
那声音穿云裂石,仿佛要将这漫天的风雪都彻底撕裂!
李明渊看着眼前士气如虹的士兵,眼中闪过一丝欣慰。
一支真正拥有了军魂的铁血之师,终于诞生了!
“全体都有!”他高高地举起了自己的右手。
“鸣枪!为我们的英雄!送行!”
“砰!砰!砰!砰!砰!”
三万多支步枪同时朝天鸣响!
密集的枪声汇成一股滚滚的铁流,在这片洒满了英雄鲜血的土地上,久久回荡!
雪越下越大了。
仿佛是在为这支即将震惊世界的军队,谱写一曲悲壮而又雄浑的序章。